不救,他只怕是活不了了。
她在莲净寺的这十几年中,不仅修佛,也习医,且她聪慧过人,一点就通,如今的她已然熟识医理,不但寺中一干尼众的病痛都是她治疗,莲净寺附近很多穷苦百姓也经常跟她讨药。
师父圆寂前常说,真正的慈悲不是自修其身只渡有缘人,而是普济众人。而黄岐之道,于佛家人修习最是适合,无论对方是否善男信女,救人一命,总是胜造七级浮屠的。
眼下他的情况十分严重,就算救了他,一时半刻也醒不来,到时候她上完药就走,自己既能逃脱,人也能救,岂非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假如他就此受到感化,从此摒弃恶念,一心向善的话,也算是功德一件。
想到此处,她终于还是返回身去。
黑衣人的身体虽然比较清瘦,但骨架有那么大,又是个男人,于她而言还是很重的,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到水边。
她在他怀里掏了一阵,掏出了打火石,碎银,金叶子,一把匕首,还有几个瓶瓶罐罐,里面也不知装的是什么药粉,她也不敢乱用。
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她一层层解开他的衣衫。
他身体的线条修长流畅,皮肉均匀紧密,本应很好看,可惜上面密密地布满了伤痕。
除了新伤,还有许多的旧伤。
那些触目惊心的旧伤疤,一条接一条,条条狰狞,也不知道这人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竟然把自己弄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她摇摇头,不再去看。
她用那把匕首在中毒的伤口周围划了许多道,然后双手用力挤压他中毒的伤口,尽可能的把毒血挤出来,再用清水清洗。他虽然昏迷,但还知道痛,她每挤压一下,他便皱起眉头,闷哼一声,看模样应该很痛苦。
如此反复,等毒水挤无可挤后,她又从周边找了好几种解毒的药草。山野之地仓促寻药,这些药草自然都不是什么特效解毒药,但用还是有的,只是会慢些,需要换好几次药才行。
她原本只想给他治了致命的毒伤,但不知怎的,又将他身上其他伤口也都悉数包扎上药了。只可怜了他的黑色外衫,都被她当成裹带撕光用尽了,只剩下里面的白色里衣穿在身上。
做完这些,她有些累,脚伤又痛了些,于是便依着棵树休息了一阵。
她不能马上就走,他的毒性很深,她需得再换几次药才能走,若是只上一次药就走,他只怕还是会死。
黑衣人一直昏迷着,却昏迷得不太安宁,他有时浓眉紧锁,有时又握紧手掌,咬紧牙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楚。
还有一次他凄然叫了声:“爹……娘……”然后,竟有眼泪流了出来。
看他这样子,怕也是个可怜人。
青莲见他如此,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也就是她的娘。
自青莲稍稍懂事之后,师父便不许自己叫她娘亲,而只能叫师父了。
她也从来不与自己亲近。
而青莲对父亲,更是没什么印象。所以世间父母之情,青莲是不懂为何的。
但这并不重要,出家人断却尘缘,原本便不需要懂得那些。
世间情爱,皆痴妄执念。
到天快要黑时,她已给他换了五次药。
眼看着毒已经被控制,伤口的乌青色也浅了一些,估摸着他这样昏睡一晚,明天一早应该就能自己醒来了。
她可以走了。
她又去找了许多柴火,生了一堆火,免得有什么野兽趁他昏迷不醒来撕咬他。
然后又将自己找来的多余药草堆在他身前,好叫他自己醒了也可以换药。
做完这些,她最后在溪边洗了把手和脸,便站起来打算离开。
“呵。”
一声冷笑从她背后发出。
她回首,竟见黑衣人坐起身来,正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满是嘲讽。
“真是可笑。你若是趁我中毒走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假慈悲的给我疗伤?你们出家人,都是这么蠢的么?”
青莲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之快就醒了过来,换了是普通人,就算上了药,不昏迷个半天,根本不可能醒转。
可能是他体质有异?
然而她来不及想太多,只拔腿便跑。
这时候他刚醒,腿上又有毒伤,应该是麻木的,追不上来。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想。
“嗖——”一声,一粒小石子击中她脚上穴道,她身子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是了,他是习武之人,且武艺高强,就算一时站不起来追她,也还是有很多办法制住她的。
可是,佛祖说,善有善报,怎么说也是她救了他,他真的还会想要伤害她吗?
黑衣人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