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微有失色:“怎的这么急?”
“军务乃国之大事,我也不好打听。”庄夫人微笑答道。
庄夫人这么说,刘氏也不好再问,只与庄夫人客套几句,两边默契地散了。
两边道别,庄夫人上了马车,才于袖中取出一轴密信,是方才庄守白趁四下无人注意,偷偷塞到她手心的。密信折得很小,外头还落了几点褐色的血迹,显然和庄守白一样,是从前线赶来的。
庄夫人看完密信,神色不变,拿过一旁蜡烛,将信烧了,才扬声道:“回府。”
庄守白一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在襄阳城中引起一阵巨大轰动。当日不少人都亲眼见到庄小将军领着一队骑兵,在官道上疾驰而过,没人能说清据说前线失踪、凶多吉少的庄小将军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他突然出现在城郊白云寺,随后带一队骑兵绕了襄阳城半圈,又去了前线某个地方。
前线秘辛众人不知,各有猜测,但庄守白的出现无疑极大提振了民心士气,百姓们街头巷尾都在传:“庄小将军识破了敌军轨迹,虎口脱险,且看着,我军就要大胜归来了!”
在满城洋溢的欢欣中,程府的氛围有些古怪。
那日进香后,刘氏就将程瞻洛带回府中,派了个嬷嬷来教她绣嫁衣。亲事还未定,原不该这么早开始备嫁,但嬷嬷说一不二,程瞻洛也只得接受,装作不知这是刘氏让她安心待在院中、不要乱跑的手段。
灵宝有些不安:“七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说亲事成了,为甚没句准话,若说亲事没成,为甚还要这样拘着我们?”
“亲事?”程瞻洛摇摇头,“现在伯父和伯母愁的,怕不是亲事,是前线战事了。”
“此话何解?”灵宝眼神懵懂。
程瞻洛叹了口气:“先前,满城都以为庄小郎君怕是真折在了前线,可他突然回了襄阳,事先没有一丝风声,却又特意大张旗鼓,闹得满城皆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我亦不知,”程瞻洛笑叹,“我又没有天眼,怎么知道他想什么,只能推测罢了。大费周章从前线跑回来,特意大张声势,随后又转回前线,要么是想传递什么消息,要么是……敲山震虎。”
灵宝还是似懂非懂,劝道:“七娘还是别愁了,没得伤了心绪。来,我为七娘分线。”
灵宝灵巧地将一根线从中劈为两股,又挑了一股再分,这样分出的线细而又细,适合绣精巧花纹。
程瞻洛接了线,仍叮嘱:“这几日,你照旧替我看着些前院,有外人出入,就告诉我一声。”
“是,”灵宝应下,“前几日倒是来了些人,说是建邺的大人们派人来,提前给郎君送的节礼,余下便无事了。若是再有人来,我照旧为七娘盯着。”
建邺是大齐如今都城,程氏一族根基在洛阳,随朝廷南渡后,大部分族人都居于建邺周边的侨州侨郡,常与程达往来。按说这是件常事,但不知为何,程瞻洛总觉隐隐不安。
“七娘,怎么了?”
她挥去杂乱心思,摇摇头:“无事,也许是我想多了。”
前线大营。
庄守白拨开成片芦苇,踩上沙地,从辕门径直入主帅营帐。庄戎已拿了密信,单独在帐内等他。
“将军,”庄守白风尘仆仆,甲胄仍带尘土,对庄戎一礼,“我刚从襄阳回来,襄阳城中,果然有人想投敌。据说胡使入建邺,满城厚赠金帛,朝上又动摇了口风,称不妨结盟,消息递到襄阳来,就有人动了心思。”
“结盟?”庄戎冷声道,“胡人一贯犬羊无信,今日和,明日复战,安能与之盟?你这次遇险,怕就有他们的手笔。”
也亏了庄守白死里逃生,发觉其中诡异,细查之下才发现胡人动作不小,一方面暗地勾结襄阳这股匪患,另一边不忘使建邺官员动摇心思,暂缓北伐。
“我已将消息递与阿娘,她细查后,会将消息快马送来,”庄守白道,“加上我大张旗鼓,绕着襄阳城巡了一圈,就算有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只怕暂时也熄了。”
“不错。”庄戎一点头。
父子两个又谈了些前线军务,终于叙及家事。
“你这次去白云寺,见到程家女郎了?”庄戎此时散去一身将军威仪,更像个父亲。
“是,阿耶,”庄守白顺势改了称呼,斜倚桌案,“原本想将消息送给白云寺方丈,刚巧阿娘同程府女眷在寺中进香,我索性露面,将消息私下给了阿娘。”
“也好,你前线遇险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见上一面,免你阿娘担心,”庄戎又说,“你觉得程家女郎如何?”
庄守白思及当时情形,有些想笑。
那小姑娘匆忙忙一头扎进深草丛里,倒像是在躲什么人,被他碰见,就开始面不改色地编瞎话。庄守白一打眼就知道她不会是哪家丫鬟,虽穿得并不鲜艳奢华,但料子都是上好的。只是高门大户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