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奇事?”
“呵呵,奇与不奇,你且听听。老鲁是开店的,玉姑娘来投宿,只要最便宜的房间,因为要长住。住了一段时间,老鲁发现她竟识文断字。恰好那时他的老母亲在抄经文,常有不认识的字,要四处打听。于是,老鲁便跟她商量,让她住到家里的闲房去,也不再收她房钱。”
“这有何奇?”
“别急,这不是奇。奇的是老鲁家有个难事,就是这鲁老太太。不知得了什么邪病,老太太每到半夜必会哭闹,直闹得家宅不宁,四邻不安。郎中看了,道士也请了,还每日抄写经文,结果屁用没有。
“可巧,就有那么一日,老鲁不在家,老太太发病没人震得住,闹得异常厉害,太太被她推倒在地摔得不轻。老太太没人拉得住,竟跑到院子里哭喊,丫鬟婆子乱成一团。也不知那玉姑娘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反正就是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趴在她的怀里了。
“你说神不神奇?老太太让她这么一抱,居然就不喊了,只是趴在她的怀里哭。哭到最后你猜怎么着,非要跟着她睡。结果那一晚,老太太硬是跟她挤在下屋的一张小床上——得亏这俩人都是瘦子。”
“老人家到底得的什么病?”
“不知道啊!没人说得清楚。不过打那以后,妥了,这晚上一闹啊就往外跑,老鲁在家也劝不住,每次都得硬往屋里抱,直到哭闹累了才能睡。
“有个丫鬟机灵,跟太太提了玉姑娘的事。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太太就去求玉姑娘试试。没想到,一物降一物,这玉姑娘啊还真就成了降龙木。
“起初,那玉姑娘也得抱着哄半天,但老太太在她怀里只哭不闹。再往后,只要一见着玉姑娘,老太太的哭声立止。神奇不?哎呀,就是可怜了玉姑娘,总得半夜起来,还得一直守在床边,等老太太彻底睡着了才走得了。
“后来,太太干脆就让玉姑娘搬到上房,跟老太太里外屋住着,老太太一有动静她就先过去陪着。自那以后呀,真是家宅宁,四邻安!之前那半年吵得呀,别说人了,鸡呀狗的都不得消停!”
“那玉姑娘……就一直这么陪着?”
“是啊,这人呀,就是缘分。别管那外边把她传成这个仙儿呀、那个魂儿的,对鲁老太太来说,她就是菩萨派来续命的!那老太太之前都已经按天儿过了,大家伙儿都说,她这么个作法儿,就是要走啦。结果,这一消停下来,又活了三年多。
“这一老一少,还挺投缘,老太太当她作亲姑娘一样,全家上下也就都把玉姑娘当姑奶奶待了……其实,看那样貌,她比老鲁的儿子还得小不少呢。”
原来,这个“姑奶奶”是这么来的。想那三年里,日子可能辛苦,但终究有人陪伴,有人庇护,总好过后来的孤身一人。
见书哲沉思许久没有反应,徐老爷又说:
“那玉姑娘少言寡语,也很少与人接触,就是时常爱往河边跑。起初老鲁还担心她寻短见,但后来发觉她是在找什么人家。”
“嗯,我家。”
“那时候不知道,只是见她在河边转悠。直到四年后,她想买下老朱家的房子,我们这才有点眉目,只是不知她那心结是系在什么人身上。”
“那房子,是鲁老爷出钱帮她买的吗?”
“不是,老鲁只是帮她谈了价,又找人修了房子。这姑娘执拗得很,老鲁想把在家里服侍她的丫鬟送过去,她都死活不肯。
“不过那时候她自己手里好像有点儿积蓄,那些年,老太太和太太都没少赏她。而且,她还找了事做。起初就是帮店里的客人写些书信。后来,老鲁又给她介绍了一份差事,就是帮人校书纠错。没想到,她竟越做越精,出版社的那位苏先生非常看重她。”
“是,现在也还在做,那些书稿改起来难度很大。”
“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凭她那才气和心性,定能有一番作为,未必会输给你这位故人,哈哈哈!”
“看来徐老爷对我不是略知一二,而是一清二楚!”
“哈哈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总算不负重托,得见她有个好的归宿。我没见过你的父亲,但却听过他为兄弟挡刀殒命的故事。街坊邻居说起你们两兄弟也都是交口称赞。不管你和玉姑娘之间是怎样的渊源,得见你们现在这般相处,我们已经很欣慰了!”
“您也知道她的心性,我既已婚娶,便难对她再有图谋。现在,小女认她作姑姑,我们也只当她是家人。”
“家人好啊!果真是个奇女子,经的都是奇人奇事——前有林先生那个义子,现又有令爱这个侄女,她也算儿女双全了,挺圆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