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芮安两手端着刚出锅的菜肴甫一踏入房门,就察觉到房间内左前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那人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呼吸,看见主人进门却也没有出声——相识之人?
关芮安脚下几不可查地一顿。
是有恃无恐,还是并无恶意?
知道她暂居于林中的除了“已死”的“关芮安之母”寒鸦零和关家人之外,便只有一个月前曾被她亲自带来此处过的……
角公子?或者说,是……柳公子。
思及那位真正的“柳公子”之时,关芮安心间一沉。
转瞬间思绪万千,但她面上仍不动声色地假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按照熟悉的原定路线走到了饭桌前,将手里的盘子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恍若一切如常。
只是下一刻,她转手摸到了桌边——那里放着事先备好的碗筷。旋即,一支浅黄色的“箭矢”便从关芮安手中向着房间里那位沉默至今的不速之客疾射而出。
时隔一月,宫门此行的外务已经基本检视处理完毕。
清晨,马蹄声惊飞沉睡的鸟雀。
从北边回程的路上,途经一处密林。宫尚角忽地停步,命宫门众人先沿原路而行,他去处理一件事随后就来。
吩咐完后,他便自行调转马头,只带了随身的绿玉侍卫金复向西边去了。
金复在一个月前无锋伏击宫尚角的那天被后者作为后手留在据点召集人手,所以并未跟在他身边,自然也不清楚当夜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他本以为公子只是想起了西边的据点还有什么需要收尾,却没想随着后者一路纵马疾行了半日,来到了西岭郊外的一处树林。
茂密的林间有一片被特地开辟出的空地,视野豁然开朗,一座不算雅致的绿竹小院映入眼帘。
院中无人,隔着篱笆,金复看见了院子前种了好些品类的蔬菜。长势葱郁,明显被人悉心照料着。
正值午前,院里传来了时有若无的厨具敲击的细密声响。
宫尚角摸了摸袖中的物什,这是他特意命人打造的,恰隔一月方才送到他手上。
他侧头示意金复在院外等着,自己则翻身下马向院里走去。
宫尚角上了楼,径直进了敞开着门的主屋。屋内空无一人,只桌子上摆了一副碗筷。
从侧边屋子里飘来带有烟火气的饭菜香说明了屋子主人的去处。
宫尚角环视四周,屋子里仍是当时他离开时的陈设,格局规整、干净明了,没有多余的摆设。居住的痕迹似乎格外稀少,只窗前的几盆花草点缀出几分生机。
但想到竹楼主人是位目不能视之人,便能够理解这屋内规矩有序而缺少人气的陈设格局了。
宫尚角走近窗边,身前无香的海棠盛着薄粉的羞色,精丽的几片花瓣上还坠着晶莹欲滴的露珠,仿若美人含羞垂泪。
他垂眸,抬手轻轻拭去了那滴露珠。带着凉意的水珠沁染指尖,平息了不知何来的淡淡燥痒。
门外脚步声渐近,宫尚角回过神望向门口。竹楼的主人已然踏进了房里。
一月未见,她仍是一袭月白,轻纱蒙眼。不知是不爱还是不便簪发,瀑布似的长发一如初见般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漏网之鱼的发丝逃脱了发带的束缚,亲昵地缠吻着主人的侧脸与脖颈。
不同的是此时因为下厨而用襻膊束起了衣袖,纤细流畅的肩颈线条向下延伸,露出两截莹白修长的藕臂。那段薄而韧的腰线自然也显露出来,软剑绕了两圈缠于其上,盈盈不堪一握。
她两手分别端着装了不同菜色的素色盘碟,前臂的肌肉微微隆起,显出有别于纤美外表的力量感。
宫尚角当然清楚面前目盲的貌美女子武功深浅,那夜如同丝缕白烟般移动于林间的身影,自然不是等闲之人能拥有的速度。
薄薄的雾气在刚出锅的菜肴上空升腾,模糊了关芮安泠然出尘的侧脸轮廓。
月宫仙子沾染上人间烟火,莫过如是。
明明她此刻未经半点妆饰洗手作羹汤的模样算不上是形容端庄,宫尚角也不是没见过比她貌美的女子,却仍是呼吸轻窒,目光有一瞬地逃离。
胸膛鼓噪着发烫,那股莫名的燥痒更甚了。
只这片刻的神游,关芮安就已经走到桌边放下了盘子。
宫尚角并未掩饰自己的存在,但竟也忘了出声。所以在那支筷子如离弦之箭般迎面袭来时,他并不意外,只反应极快地侧脸躲过。
疾速的筷子破空而来的风扬起了他鬓边的发。
关芮安:“谁?”
下一瞬,蒙着眼的女子便跟在筷子之后而来,欲要先发制敌。
论近战,宫尚角在这么多年的实战历练中早已无惧单挑江湖顶尖高手,哪怕在开始时落了后招,略略躲闪两下后便逐渐掌握了攻势。
关芮安由攻转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