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黑了,本来就该换岗了。”陈写银垂眼收回剃刀,正想着如何解释自己拿剃刀的目的,手里一空,剃刀不留神间被他夺了去。
“后脑勺你看不见,我来吧。”
陈写银哑然,镜子里,他已经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开始比划了,念念有词道:“客人想要什么造型?”
陈写银盯着水池仍不作声,兰祈恒便开始列举:“星星?云?月亮?太阳?还是字?”
他嬉皮笑脸地说个不停,视线从后脑勺移回镜中时,笑容僵滞。
镜子里,陈写银抿着唇,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眼眶这么红,却硬是忍着没有哭出来。
伤心像被放惰性气体中小心保管,五官和心绪默然对抗着,紧绷的弦到了临界点。
逼仄的空间中,哽咽撕破一道口子,抽泣渐起。
后脑传来一股热气,陈写银抬眼,只见兰祈恒挂下泪来。
她不解:“你为什么……”
兰祈恒直觉心酸不已:“我不知道,这样……这样已经很久了……”
这时,车内骤然响起了警报,车身猛然一晃。
二人猛然抓住把手维持平衡,立时警惕起来,不及多讲,冲回了驾驶室。
驾驶系统已经自动进入了紧急模式,屏幕边缘闪烁着红色警示光线,调转监控,刚才车辆躲开的那块地面上,竟插着数根粗径箭束。
陈写银警觉地观察着窗外:“我们进入什么原住民领地了吗?”
“不太可能,这里还是有导航信息的,没有管辖警告。”
“那是什么?”
“好像是牧民……有武器的那种。”
兰祈恒将镜头拉近,二人只见苍穹下无际的草原上,有人正奔马而来,骏马在野地上飞驰,想必御马者马术了得。飞马紧跟不舍,来人是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孩,穿着猎户模样的衣服,手持长弓,身背巨型箭束,像是游牧民族的孩子。
陈写银见兰祈恒已经打开了武器窗口,列表里都是些重型装备,便生出顾虑:“要攻击吗?如果是一个聚落,死了个孩子会不会多生事端?”
“那我们继续防御逃跑?他靠骑马可追不上我们。”
“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如果是要把我们逼进陷阱呢?”陈写银紧盯着画面中马背上的孩子,“停车。”
“拿着。”兰祈恒毫不质疑,往陈写银手里塞了一把枪,把车停了下来。
画面中,那飞马也放慢了脚步,男孩又开始张弓搭箭,瞄准了他们的方向。
兰祈恒笃定车身所筑铠甲坚固,区区一根箭伤不了筋骨,谨慎道:“跟他谈谈?”
“如果他听得懂的话。”
兰祈恒将扬声器打开,向车外语气平稳地解释:“我们只是路过,没有恶意。”
那男孩显然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飞箭猝然而来,却被车身坚固的金属弹了开来。
这回,男孩有些犹豫了,勒马而驻。
兰祈恒又安抚道:“别紧张,我们这就走,抱歉打扰。”
男孩一动不动,又抽出一支箭,再次向他们拉紧了弓弦。
“他听不懂。”说着,陈写银将收音器拨向自己的方向,说了一句兰祈恒听不懂的话。
话音刚落,男孩便放下了弓箭。
陈写银松了口气。
兰祈恒诧异,低声问道:“你还会讲这个?”
“这是你狱友家里关的那个女孩说的话。”
“什么意思?”
陈写银神情复杂:“我也不知道。”
“我来查一下这句话是什么语言,怎么说的来着?”
陈写银又重复了一遍。
检索结果还没出来,那男孩已经到了近处。
陈写银望着车窗问道:“窗户能被射穿吗?”
兰祈恒语气确定:“不能。”
二人对视一眼,暗自武装,等待着男孩靠近。
“叩、叩、叩。”
不知为何,男孩此刻全然不似刚才的剑拔弩张,弓已挂在了背上,只是用手指敲了敲车窗。
兰祈恒将车窗光色调成双向,男孩这才看清了车里的人,警觉地后退了几米,又靠近一些,仔细看了看二人相貌。
为表亲切,兰祈恒对其讪然一笑,挥着手,想通过肢体语言套近乎,那男孩却挪开了眼,压根不看他,只紧盯着陈写银。
“他怎么盯着你啊!小心点。”兰祈恒轻声抱怨。
陈写银也紧盯着那孩子,视线不敢移开,收着嘴型问:“结果出来了没?”
“出来了。”
“有即时翻译吗?”
“有……”
“那跟他说话啊,我盯不下去了。”
对视的时间久的让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