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的正中央是一只卵形的床铺,面积可同时容纳两三个卡哈斯曼人。
奥黛尔坐下的时候只占了一点边缘面积——毕竟连未成年的卡哈斯曼人体积都比她稍大。西停在了床边,让她躺下。来自天花板的灯光在他身体周围形成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
“放松。完全放松。”
西的金发垂下来,刮搔她的脸颊和耳垂,声音也刻意放缓了:“这是你的第一次注射,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但请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享受其中,你和孩子就不会有危险。”
这种描述一点也不会让人安心,反而让她更确信接下来是什么酷刑。
她闭上眼睛,睫毛却被发梢拨弄的刺痒。于是她又睁开眼睛,在翻涌的窒息感中看着他。
即使她从来没在母星看见过其他人类,他也一定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当光线透过他的翅膀和头发时,产生了各种形状,互相交叠的金色光圈,好像他能轻松掌握光线的流动,让人忽略光线勾勒出虫类的影子。她直勾勾注视着他的眼睛,随后意识到他的精致相貌只不过是一层伪装,目光立刻越过他的身体向上看去,看向天花板上的模拟星图。
“对,那些是我们正在路过的星星。注意看它们。”
他的头发之中伸出羽毛触须,触须尖角在她颈侧的某一点徘徊,说话声宛如悄声低语:“最亮的那颗是柔蓝赌场,是一个充满混乱和危险的地方,旁边有三颗白色的,较小一点的……”
隐藏在触须羽毛里的尖刺扎入了她的颈部,扭动着深入。她的脸颊为之发烫,麻痹感从耳后闪电般传达至头皮,传达到眼角和指尖,但身体意志在抗拒,神经驱动着仅剩的□□拼命反抗。她伸出自己已经绵软不堪的双臂想推开自己面前的陌生人,被他轻轻反摁入床铺里。视野里的金色光圈落下来了,平均地摁压在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上,只有一个平静的声音透过光圈引导她:
“吸气,呼气。你的血液正在被我改变。卵鞘正在打开,试探自己的母亲。吸气。吸气,呼气。”
疼痛根本没有缓解。现在她血管胀痛,腹腔内的每一处都在起火,但脖颈上的细小伤口开始发冷,有东西在那里一点一点侵入身体内部,她绝对等不到那个小东西消灭体内燃烧的火焰了。因为——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星球。赤脚行走在粗粝冰面上,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映入视野的都是荒蛮冰川和星空。冰川上生长着一些低矮花束,尝起来也是苦辣的。但这是唯一可轻易吃到的东西。
她捕捉其他小动物,用它们温热的鲜血果腹,在暴风雪中采摘花瓣,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最终冰川上什么也没剩下。她在极度虚弱之中停止与自然搏斗,孤独的望着被冰川的灰白尖端遮挡的天空。有巨大的漂浮物从冰川包围中显现,掀起飓风。从漂浮物里钻出几只挥舞翅膀的生物。看起来不像是食物。
一弯金色光圈缓缓展露,映亮千万年来都暗淡无光的冰川。
“报告将军,我们发现了她,整个星球唯一的……”
强光让她不得不捂住了眼睛。
黑暗被戳破。她猛地睁开眼睛,拼命呼吸,模糊视野里只有西。
“你做的很好。”
他站在床边,勾着清洁喷头为她吸走汗珠:“医师说这一次的血液注射成功了。卵鞘在和你的身体建立连接,接下来的三十到四十个小时内你应该能安全度过。感觉怎么样?”
她坐起来,摸了摸自己后颈,感觉好像摸到了一块死肉:
“我感觉……头晕。”
喷头清洁皮肤的感觉像无数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刮擦,她现在倒是不那么排斥它了。有感觉总好过死。
“晕眩,呕吐,部分身体麻木都是正常的。我注射的时候调整了剂量,但是没想到你的体型需要的剂量比我估计的还小。”
西用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头部:“下次你就会感觉好得多。我保证。”
现在被他抚摸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怪异温馨之感。
“下次?”
她谨慎地维持着自己的姿态,没有躲开他的抚摸也没有回应。刚才的梦境再次提醒了她看清眼前的男性的真面目。
他察觉了,收回手耐心地说道:
“卡哈斯曼种族的卵虽然能在其他物种体内孕育,但是孕母需要被定期补充我们的血液。要不然卵鞘释放的物质会伤害母体。你的第一次注射日期原本被医师定在六个小时之后,我担心你不能够撑到那个时候,所以擅自决定提前注射。”
“哦。”
她现在才发现折磨得她无法入睡的腹部疼痛已然消失。现在她的大脑终于能正常思考自己的处境,也就自然而然意识到如果有将军的授意,那些混蛋医师们毫无权力让她“尽力忍耐疼痛”。
卫兵向这边走近了几步,对将军报告事情。西微微动了动翅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