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也-天生废材】
我生活在一个四代同堂的家庭,我外婆与奶奶两边的孙辈里只有我一个男孩,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一脉单传。我搞不懂为什么家里生出女孩就不能算是延续香火,大家都是人,我难道因为因为一个“男”字就高人一等?
我最亲爱的妈妈是一个小众服装设计师,我上小学时,妈妈设计的是商场里最常见的那种女装,她本人在设计行业里也名不见经传。我初二那年,妈妈最好的闺蜜沈宁跟她出了柜,妈妈见过沈宁阿姨的女朋友之后,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设计灵感。她从那一年开始所有的设计全部主打中性路线。
妈妈跟我说,颜色本身是没有性别的,只不过是人们后期对颜色追加了定义,但凡走进商场便能发现男女装的配色正处于一种僵化的区分,运动服饰是重灾区。
她经过以一系列谨慎的思考之后决定着重从款式和配色两方面来打破脑海里固有的服装性别区分,她觉得过往的自己目光太局限,只懂得跟风求稳,从不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从不敢于创新。
妈妈当年秋季设计的服装完全换成了另一种风格。她设计的衣服不拘泥于性别,男生女生都可以穿,自由、慵懒、舒适、放松成为了妈妈设计的代名词。
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我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妈妈设计的衣服,我真的很想向全世界宣告我的妈妈有多优秀,只可惜我在家以外的世界里一向都很腼腆。
我不大喜欢外界,家是我唯一安全的城堡。我讨厌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厌恶费力猜度别人的心意,我从来都听不懂别人的话外之音,在学校里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直到班长何寻向老师建议让方小早坐我的同桌。
方小早就是女版的我,我们都自小无法融入班集体。如果说我的班级是一块方方正正的草坪,那么方小早就是枝头伸到草坪之外的一朵小花,我则是一根长在草坪之外的小草。我们明明身在这个世界却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方小早的存在给我提供了强有力的心理支撑,从此以后我觉得自己在家以外的世界里不再是一个人,即便其他人总说我们这个男女组合很怪异。他们通常将我们叫做“问题少年二人组”,后来又成升级成“怪咖二人组”、“达早二人组”之类。
我们每到之处迎接我们的无处不是讥笑的眼光,我想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与方小早每天都会结伴去卫生间。方小早去卫生间的时候我站在走廊尽头等她,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方小早亦会在走廊尽头处等我。
方小早因为留着短发,平日里里穿着打扮比较中性,所以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偶尔会被认成男生,她因为这件事对去卫生间这件事心里有了抵触。我知道这件事以后便会每次都陪着她,除此以外我还让她把证件随身放在口袋里,这样即便有人认错了也可以第一时间掏出证件来证明。
说来惭愧,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去卫生间的时候心里也是很抵触的,那帮看起来痞气十足的男孩子总是逮住各种机会开我的玩笑。他们经常扎堆儿躲在卫生间里吸烟,一件到我出现就喊我“小娘炮”、“楚大姑娘”之类的外号,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妥妥的异类。
难道性格细腻柔和在他们眼里也是一种罪过吗?为什么大多数总是自以为凌驾于少数?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们对我的这种欺凌,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我只不过是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我经历过的欺凌比他们残酷一百倍,
因为我是两个家族唯一的男孩,家中所有的人都对我极尽宠爱,除了我父亲。我爸爸是一个职业拳击手,我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他比赛。我爸爸是一个充满雄性魅力的男人,他拥有强壮的身体,健硕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和火爆的脾气。他的社交账号名字叫做“孤独无敌寂寞的KING”,他认为自己是天生的王者。
爸爸在家从来不叫我的名字或者小名,他喊我“废材”,他以为为耻,他不懂得像他一般强壮的男人怎么会生出如我一般羸弱的孩子。
饭桌上他经常逼迫我大口吃肉、大碗吃饭,我本来对食物的兴趣就不大,经爸爸这么一折腾我竟然对食物彻底生出了反感,初二的时候妈妈领我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我这种症状可能是厌食症。
妈妈忧心忡忡地和父亲讲述我的病情,爸爸大说一挥反驳道,“你带他去看个锤子的心理医生,没病都让他们搞出病来了!去他妈的厌食症,你没看出来吗,他天生就是一个矫情货。你不要再领他去花钱找罪受了,我担保一个星期内让他每顿吃上两碗米饭。\"父亲拍着胸脯向母亲承诺。
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父亲让柳姨盛了两碗饭放在了我的面前,他则戴上拳击手套坐在我正对面。
“废材,你给我大口大口吃,如果你再哼哼唧唧不吃饭,我就像打碎这扇窗子一样把你的脸打烂。”父亲言毕哗啦一声打碎了厨房的玻璃窗。
我开始在父亲严厉的注视下,如同吃中药一般艰难的大口吃饭,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