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3)

陆象行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若真是有孕了……

她有孕了,该当如何?

还能和离么?

他望向月洞门一侧,垂花在风中披拂。搓扬着霰珠细末的空气里,浮动着层层绿梅的暗香。

陆象行抬起脚步,越过那扇门,径直步入昨日他踉跄离去时,发誓再也不会踏进的寝屋。

蛮蛮早已靠在罗汉床上架着的金丝八角檀香熏笼,让那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搭上了脉搏。

老大夫名叫全回春,是长安城中驰名的老神医,行医六十年,一生医治疑难杂症无数。长安贵族家中,如有人患染疾病,如果情况严重没有把握,多数会请他过目。

因为访客太多,加上年纪老迈,全回春极少到贵人府中看诊,他肯不辞辛劳踏入陆宅,是看在陆象行为国征战的尊面上。

小苹攥着锦帕掌灯,哆哆嗦嗦着,几乎不敢看。

棠棣与众婢立了一屋子,她垂手悄然靠近,对看了许久脉象的老神医低声问询:“如何,夫人的脉,可有什么不妥?”

蛮蛮无精打采,心怀着几分惴惴,一只手扒拉着熏笼取暖,另一只手则悄悄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好像经过昨夜,就真的已经坐了胎儿在腹中一样。

夫人这般,让人不知是笑,还是哭。

蛮蛮的耳梢里落入了一串细微的跫音,她眯着眼眸,逆光抬起视线,望向已经夹在两扇门间的来人。

日光迷蒙,眼前漫漶,可蛮蛮还是一眼认出了陆象行。

身姿挺拔,犹如壁立千仞,更有一种凛然绝峭的风骨。

可陆象行在被她望见的一瞬,步子收住了。

万军阵前岿然不退的大将军,此刻竟有几分拘谨和局促,手指往袖口搓了几下,在众人打量过去,意欲行礼之际,蛮蛮觑见他一双墨黑的宛如冷箭的眉骨,往中央上耸,那股杀伐决断的冷煞便从眉眼之间喷薄而出,逼得人不敢多看。

可蛮蛮,因昨夜与那人缠绵一夜,见识过他如刀锋般的眉染上欲色时,动人而销魂的模样,心头的敬畏反倒散去了几分,居然敢在他瞪过来时,不闪不避地与他碰上目光了。

他应当也是在等。

等一个结果。

全回春浑然不察,又探了一些时候,方垂眸,低声道:“夫人身体强健,脉象流利,并无大碍。至于受孕一事——”

这句话,拉长了蛮蛮和陆象行两人的呼吸。

全回春笑着道:“此乃缘分。老朽曾见夫妇二人皆身康体健,唯独多年无子,到近乎中年,才勉强得到第一个孩子。所以无论夫人还是将军,都无需为此太过着急。若缘分到了,自然得天时地利而功成。”

蛮蛮一听,瞬间垮下了小脸,郁闷地呼了口气:“大夫你直说,我没怀上就行了。”

全回春起身,向着蛮蛮道:“夫人抬举老朽了,即便是受孕,短暂几日也是无法得知的,须得等到近两月,才能有脉象显露。老朽今日来请平安脉,是向夫人报平安,夫人玉体强健,如果真想要诞嗣,老朽这里可有助力。”

蛮蛮喜上眉梢,立刻就要问,可有什么好法子,忽听全回春身后传来一道沉嗓,喝止:“不必了!”

笑意凝在了蛮蛮月牙般又细又弯的黛眉上,她撇了撇嘴唇,收脚靠在熏笼上,不大愿意理人的样子。

全回春向陆象行迎了上去,行礼,陆象行不惯老者如此大礼,将人搀起,这时,全回春向陆象行低声道:“将军,老朽有几句话要传达。”

陆象行不知他使了几分眼色给自己意欲何为,扯着眉头,缓缓一点下颌,让开一侧步道:“请。”

二人便避开了棠棣探寻的目光,穿过一扇垂花门,步向溪桥。

溪水破了冻,水声却难汩汩,两侧柏木萧森,发出一蓬一蓬的青叶子味,寒水则缭绕着树影,在半昏的日光里,似珍珠背光的那面。

陆象行已知此处僻静无人,再没有侍从能听见谈话,便停了步伐,问那神秘的老者:“尊长如果有话教诲,尽可以在此处提点。”

全回春转过了身,靠近了些许,以他年迈佝偻的身体,根本够不上陆象行垂下来的耳梢,因此只尽力向上一些,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夫人是尾云国人,尾云国地处重峦叠嶂当中,终年瘴雾弥漫,水汽丰足,故而草木虫蛇之盛,难当想象,尾云国人崇尚银饰,擅长用蛊、使毒,老朽观夫人,体内似有蛊毒虫豸留下的痕迹。”

原是为此。

适才在寝屋当中,不便言明。

但陆象行并不关心蛮蛮的身体,不过只是害怕她有孕。

“长者的话,我记住了,这位夫人出身蛮荒之地,有些什么奇怪的毒虫在身上也不奇怪。”

陆象行颔首致意,表达了感激。

“长者年事已高,为此事奔忙,白走一趟,是将军府上照料不周,望您海涵一二,稍后陆某命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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