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渊在年前短暂的停留后就又回了美国,可康杜若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安宁不下来。当人对一件事开始在意,就会事事都开始在意。所以,过完了乏善可陈的春节后,康杜若就时常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楼道里的老阿姨们都被简渊的小礼物收买,爱闲聊的她们,不免对这个颜值颇高的年青人议论纷纷,甚至不乏牵线搭桥的话题。康杜若上下楼有时听见,居然莫名有股与有荣焉的感觉。
三月份天气略微回暖的某一天,康杜若刚哈欠连天地从床上爬起来,往卫生间走时,忽然听见楼道里传来笨重的脚步声。她脑子一个机灵,意识到了什么,忙把门打开,透过防盗铁门,果然看到几个搬家工人扛着一个个纸箱往楼上搬。楼道里,隐隐还听到一位阿姨在向人打招呼。
“哟,小简搬来啦!要不要我儿子帮个忙?”
“谢谢刘阿姨,不用麻烦,一趟就搬完了。”简渊彬彬有礼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紧接着他的身影也拾阶而上。
他穿一件奶油色的轻便羽绒服,撸起袖子也抱着一个纸箱。因运动而微微发热的脸颊,在衣服颜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白里透红。他走到楼道拐弯时往上看了一眼,立刻与康杜若四目而对,随即眉眼一弯,冲她微笑。
因为还有阿姨在场,简渊没有停留下来跟她打招呼,康杜若也没有什么表示。两人擦肩而过,康杜若关上门呆站了好一会,听到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抬手摸了摸脸蛋,并没有什么热度,可就是感到那一片正烧得如火如荼。
好奇怪啊,康杜若啼笑皆非,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怎么还生出了少女春心荡漾的感觉。
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康杜若手机响了起来,她有预感的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是简渊打来的。
“有空吗康同学?”简渊在那头问道,“能来帮我收拾下东西吗?”
这邻居当的还真是实惠,康杜若好笑道:“你特意搬这里,是不是就为了找我当免费劳力啊?怎么不叫搬家的人去整理?”
手机里传来低沉的笑声,简渊解释说:“放心,不让你干重活,就是收拾书柜。工人们不了解内容,没法分门别类。”
康杜若一听这倒来了兴趣,同为文字工作者,她挺想看看简渊都有些什么书,当即欣然同意,不一会就当当敲响了简渊的家门。
节前简渊邀请康杜若来家里坐坐的时候,房子还只是翻新完的空房子,现在家具和软装基本完备,只剩客厅里打开的十多个纸箱。康杜若一看,好家伙,这不找个帮手确实不行,全是书籍!
“你这空运起来可下血本了吧,”她随手拿起一本精装的大部头《星空词典》,“运这么多书快抵的上运文物了。”
房间里的空调开足了制暖,简渊穿件长袖体恤,正站在凳子上擦书柜,闻言回头轻嘲道:“你太小看我了,堂堂兰登的出版人就这么点书?我这只是经常会用到的,还有很多会分批到,暂时放在格致那边。”
康杜若咋了个舌,表示佩服,脱下了棉衣,捋起袖子:“说吧,怎么分?”
简渊指了指几个箱子:“有些按大类都分好了,类别就写在箱子侧面。”他又指了指另一边,“那些都是杂类。你先摆分好的吧,杂类我擦完柜子和你一起分。”
康杜若依言而行,从脚边最近一个箱子开始。那箱子侧面写着“文学”,大略翻了翻,《什么是世界文学》《风格练习》《法律与文学》……全是文学理论书籍。她把这些书摆在书柜中部位置,随着书被一本本拿出来,她不得不感叹简渊下在文学研究上的功夫。另一边,又不禁问了个很经典的问题:“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当然,工作需要啊。”简渊从凳子下来,把抹布扔进洗手池,返回来开始和她一起收拾,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实话实说,刚开始也不是自愿学的。小时候以为编辑是很幸福的工作,就是每天看不同的书,最初在兰登当助理编辑时,也确实如此。但有一次,我临时接手了一位去度假的老编辑的书稿,我发现我根本没法对作者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后来那位作者向我的主管抱怨,说他很怀疑我们的编辑是否有足够的专业性来做他的书……主管跟我转述了他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我那时的心情。”
康杜若完全可以想象。虽然简渊并不是个傲慢的人,但在他的成长路上,毕竟大部分都是鲜花掌声,很少被赤*裸裸的批评。
“那后来呢?”
简渊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又交接给别的编辑了呗。可这个教训也很有价值,它让我明白,如果想跟更好的作者合作,我自己也必须达到更高的高度。咱们不是有句老话,叫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嘛。”
“那恭喜,你现在已经是伯乐了。”康杜若真心实意地夸道。一个在自己的追求上深耕十几年并不断自我提升的人,不可能不成功。
简渊看了她一眼,却忽然说道:“可就算我是伯乐,也没法让每匹千里马都自由奔驰,看到那些被束缚的马,我就会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