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季管家便出现南诏王府角门外。
“此行只为我家主人回递书信。”季管家赔笑着,将葛家主亲笔写就的信件呈上。
“葛家啊。”留长须的门房思索半晌,还是没什么印象,正欲打发人走,旁边同伴发声提醒。
“是王爷上月递出去的帖子吧,”旁边年纪轻些披着黄色马甲的门房道,“还是叔叔您送的呢。”
“哦哦,”老门房顿时恍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他便转头对严管家道:“你们运气倒好,我们王爷常常远游二三月不归,这会子倒歇在家里,我给你拿到书房去。”季管家连连道谢。
两人正寒暄时,院墙拐角处,突然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披绿马甲的胖婆子,大老远便冲门房这边叫道:“老李你这是干嘛,郡主马上出行,你还把侧门关得死紧,那边人已经到二门了,待会误了事可怎么得了!”
李门房立时跳起来,也顾不得季管家这边,招呼自己侄子并两个小厮去推门。
不久便见十来个侍女簇拥着一顶白底青缎的绣花小轿从院内出来,这些婢女个个皮肤白皙,面色红润,体态轻盈,周身绫罗绸缎,金钗玉环在发间若隐若现,端的是一派富贵气象。
等轿子行到近处,领头一个身量高挑的婢女向门房过来,她抬手拿出一块木牌,桃色广袖自然滑落至手肘,露出一段雪白的皓腕来,季管家一见立马低下头去。
“李门房,”那婢女道,“这次齐家的花宴位置在城外,可能较晚才能返回。此事穆侧妃已经知晓,你记得给我们留个门,别太早栓上,到时候来来回回也麻烦。”
“崔婕姑娘不必操心,我们省得。”李门房应道。
等人走了,李门房才跟周围人叹道:“不知这次齐家准备了何等奇花异草,我们郡主自来到南诏…已经三年没有应邀了吧。”
季管家脑中疾速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家大小姐今天去参加的花宴似乎也是严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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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因有两山夹一谷,孕育出不少奇趣花草,加之有一道水流从峭壁倾泻而下,勉强称上一声瀑布。便被齐家选中,早早买了地,圈起来,建上一批亭台楼阁,小桥池塘,起做“清瀑园”,专做设宴待客之用。
“今日怎的是齐谷在外待客,”一位应邀来的小姐疑惑,“齐莹呢。在南诏县这小地方,几户大家都是盘根错节、代代联姻,互相之间都算是亲戚,谁家有几口人这等事,大伙心里都门清。
另一个相熟人家的小姐立马从后面拉住她的衣袖,悄声提醒道:“你这是闭塞了,齐家的事还没听说过,这齐莹正值二八芳龄,据说是鲜妍动人,蒙常老爷看中被他纳为侍妾了。”
她还挤眼笑道:“常织宜都没来嘛。”
那小姐顿时恍然,常织宜乃是南诏县令常枳的千金,据说先前与齐莹关系极好,两人形影不离,经常互赠礼信,相约踏青游玩。现在最好的小姐妹竟成了父妾,怎是一个尴尬了得。
虽然南诏县地位最高的两家没有来齐,但南诏郡主应邀。齐夫人得信后,立刻亲自过来端茶递水,嘘寒问暖,遭了刘嘉珍几个冷脸也没有介意,瞧着几个家伎奏乐还嫌不够,又叫过来两个新罗婢跳胡旋舞。
“郡主,您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们这儿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就是外国人多,”齐夫人面上甚是得意,“京城那些身价万金的新罗婢单论舞姿,也未必比得过我家这两个。”
刘嘉珍神色仍是淡漠,她只取了一只玫瑰酸奶冻的盖碗,拿着调羹无聊地从中间把完整的冻划成更小的好几部分。底下的小姐们包括葛盼夏,目光都牢牢地被新罗婢吸引住。
齐家这俩新罗婢,相貌不算顶尖,但与汉家少女略显扁平的身材不同。她们身段确实丰满婀娜,该大的大该细的细,披上半透明的纱衣,旋转起来很是美丽。估计是考虑到在座的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们,两位新罗婢纱衣内还套了一件桃红的齐胸裙,显得她们胳膊愈发白皙纤细。
在新罗婢华丽的舞姿中,众人又开始谈些家常闲话。
“薛家小姐怎么不在,他们家不可能不给齐家面子呀。”一个海商黄家小姐问道。
葛盼夏立刻竖起耳朵,她虽与薛家小姐不熟,但是薛家是除他们葛家之外,南诏第二大的老牌商人世家,祖上是做纺织布匹生意,在南诏县所有的布庄都是她家开的,据说她家在江南地还有几倾桑园,端的是豪富。与葛家也是算有旧交,薛家最近确实没什么消息,不过她是内宅小姐,也可能存在消息闭塞的问题。
“哎呀,别再说她了,”办酒楼的陈家小姐道,“薛家之前是出事了。”
“怎么一回事?”旁边凑过来一个看热闹的小姐。
“你是听家里人说的,说是上个月末,薛家有人闹事,”陈家小姐道,“他们家是做枝叶的,近来新置了一个织室,听说招了不少南诏乡下的农妇,然后被人找上门说是拐卖良家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