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隔了两日,姬景昇就接到了圣旨。
第一套纸币的设计工作由他主持,当然,设计组还有九个人,但那都是配合他的,从定大方向到最后拍板,还得是他说了算。
当初给字典画插图时,姬景昇都没有现在这样兴奋。
字典只是读书认字的人用,钱却是人人都要用的。做好这个差事,那就是纸币在哪里、他的画作就在哪里。人人持有纸币,就是人人都能接触、观看他的画作。
这份成就感,让他当晚一夜没睡。
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不说,还拉着媳妇祝氏不让人睡。有什么想法都要说,兴起时还要拿纸笔画出来,等到天亮时,床上全是散落的画纸。
祝氏前半夜也高兴得睡不着,但她近来和好多家夫人走动,还要主持姬府的日常,很是辛苦,所以熬到二更多就有了倦意。
柔和的灯光,配上丈夫止不住地念叨,她是真的很想睡。可是难得丈夫这样高兴,她也与有荣焉,只好强撑着陪伴。
图案不过眼睛,话语也不过耳朵。祝氏只在丈夫停顿时,说些“嗯”、“妙”、“堪用”、“夫君厉害”之类的话,已经是强撑着给出回应了。
兴奋的姬景昇只顾着说,也没因为妻子敷衍的回应有被泼冷水的感觉。
这么折腾了一晚,到吃早餐时,两口子都精神萎靡。吃过饭后,夫妻俩相视一笑,一个带着画稿出门去见自己的新同事,一个回屋整理妆容准备迎接来贺喜的客人。
朝廷发了任命,也是第一次公开提起纸币,自然有很多人想来打探一番。还有些精于书画的,带上得意之作和精美礼物,想来混个眼熟。
为此,姬府热闹了小半个月才重归平静。
为了躲清净,也是为了感谢,其间祝氏带了好些衣食,陪着杜氏去知园看姬昭明,顺带也给在国子监借读的三个小子送些衣物。
兄弟三人如今读书越发用功,虽然和国子监的师兄们相比还有差距,但也很有读书人的模样了。混在一群精英学子中,加上他们自己努力,就算吊车尾,那也是很好的。
为了不被师兄们落下,他们休沐时也不回家,而是留在知园。算起来两个母亲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们了,这会儿一见,人没怎么变样,做好的新衣却有些短。
诵诗之年的男孩子,窜个子最快,两个母亲乐呵呵地让人把衣裳脱了,当场调整衣角裤脚。
姬家现在富裕了,给孩子吃好的,也穿好的,但并不是奢靡浪费。为了适应半大小子的生长速度,他们的新衣都是留出余量的,细细地缝上花纹,等到衣服不够长了,拆掉线就可以。
所以室内就是一幕“慈母手中线”的样子,虽说没出京,但是许久没回家的几个儿子,在他们的娘亲眼里也算是让人惦念的“游子”了。
一边改衣服,一边闲话家常,氛围很温馨,姬昭明浅笑着陪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
祝氏看了嫂子一眼,想着不能冷落了大侄女,于是找借口攀谈起来:“明姐儿,你三叔最近为了新差使都快魔怔了,去当值时日日画,晚上回家了还要画,却偏偏挑不出合适的。你祖父都说,他当初念书要是有这个劲头,早就有出息了。”
只听三婶说,姬昭明就能想到三叔“工作狂”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三叔在艺术一道很有追求,此时更是想精益求精,就十分投入。不过毕竟纸币是第一次设计制作,都是摸索着来,三叔也不必背负太大压力。”
祝氏笑着应了:“说起来,关于纸币的设计,明姐儿有什么想法?快教我一些,我回去好点拨点拨他。”
“我哪有什么想法,丹青一道上,我并不是什么好学生,三叔看我的作业可总是叹气的。”
“只当是家里人闲聊,明姐儿你有见识,只随便说上几句也好。”
说到这里,姬昭明就不推辞了,回忆着以前见过的纸币,随口说道:“钱是生活中离不开的东西,识字的人要用,不识字的人也要用。所以一定得做得容易区分,最好能让眼花的老翁也能轻易分辨面值。”
这个观点祝氏听丈夫说起过,此时很感兴趣地追问:“确实如此,明姐儿有何妙计?”
“或许可以用颜色作为第一道区分?比如小面值用蓝色,大面值用红色,这样一眼就能看出大概的面值。若是有视力不好的人连这都分辨不清,还可以考虑在纸币上加上盲文。”
祝氏和杜氏都很疑惑:“蟒纹?蟒肖龙,绘于纸币上,可显君威,百姓持有也不会僭越,确实可行……”
姬昭明愣了下:“是盲文,给盲人触摸着阅读的‘文字’。总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失去视觉,一般来说,他们的听觉或者触觉会更加敏锐,所以如果造些特殊的纸张,把文字以凹凸的形式表现出来,盲人就可以凭借触觉实现阅读。”
祝氏她们从未听说过盲文,也从没想过盲人如何能阅读,还以为是自己见识少。
“如此可使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