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昭明特意跑来请见,还带着新课的研究计划清单,圣人当然要见。
待姬昭明近前行过礼,还没等她汇报,圣人先出声问她:“今日是真的来汇报计划的,还是想与朕谈别的事?有事先说,计划最后再讲,省的气到朕,让朕过不好年。”
姬昭明心虚地瞄过来一眼,又理直气壮起来。本来就是圣人乱点鸳鸯谱,哪有这么压榨员工的,凭什么还要怪自己?
“那恐怕臣要先说些圣上不爱听的了,还请您恕罪。”
“赐座,除了庆喜都退下吧,朕和小司空唠唠家常,不用在这儿伺候。”圣人并不意外,平平淡淡得遣退宫人,然后切换成慈祥长辈的模式:“昭明过来,坐下慢慢说,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尽可和朕讲。”
姬昭明也不客气,谢过刘公公,就坐下了,喝了一口茶然后干脆问道:“您是不是对我的婚事有打算?”
圣人挑眉:“有。不过昭明还小,都不急,六年而已,老大等得起。”
“我想做大藜的能臣干将,等到做不了多少事时,我就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你现在还小,还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有些名头你现在嗤之以鼻,以后却可能改变心态。没关系,昭明现在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老大等得起。或者,如果昭明更喜欢游山玩水,老三的武艺不错,以后让他护你走遍山河可好?”
圣人的语气很温和,却让姬昭明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姬昭明觉得自己好像是鸡同鸭讲一般:“姬昭明不想做皇家的媳妇,若不是两情相悦、生死相许之人,我都不想嫁。我的时间用来搞研究更有意义,若是成婚后我过得不好,为情所伤,影响了研究进度怎么办?您看中的不是我的能力吗?”
“小丫头还没开窍,没关系,朕现在不会提这些,你父母也不会把你许给别家,这些事都等你长大后变了想法再说。”圣人安抚着闹脾气的小辈,想了想又突然皱眉:“鸿致当个哥哥还算合格,其他的就别想了。只是让你给他家做女儿,朕还想以后听昭明喊父皇听呢。”
姬昭明喝了一大口茶,压下差点忍不住的话。
说这么多,全是对牛弹琴。
圣人看着姬昭明“有脏话不敢说”的模样,还觉得挺有趣的,耐心地鼓励她:“昭明在想什么?朕不是说鸿致不好,反正他是你哥哥,他本来就该好好照顾你的。”
姬昭明有些烦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再不说清楚,自己岂不是又要背一份莫名其妙的“情债”,太冤了。
“我和世子只是兄妹之情!”姬昭明盯着圣人的双眼,坚定得声明:“我和皇子们也只有兄妹之情、同窗之谊,如果因为我耽误两位皇子的姻缘,我们以后会连朋友都难做的。恕昭明说句大胆的话,在我心里,圣人和娘娘、嘉和嘉礼、皇子们都是我的亲人,亲人自会守望相助,不需要用姻缘幸福捆绑一生。”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昭明,朕不希望你的未来夫君有可能拖累、连累你,朕保证,无论你选谁,在朕有生之年,他都不敢让你受一点委屈。”
“圣上!”姬昭明赶紧打断,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圣人这是怕自己以后结婚了,胳膊肘往自己家里拐、不能好好干活啊。“我是藜国人,我的荣耀生死也与大藜一体。国家大义面前,我自认不会犯错,不需要婚姻束缚,我会以道义为先的。”
圣人轻笑出声:“夫为妻纲,昭明还小,所以不懂,到时候你这个小丫头的心就该偏了,想不起来朕,也想不起来嘉和他们了。”
“但前面还有君为臣纲呢,圣上不信昭明的人品吗?”
圣人笑而不语。
姬昭明想了想,决定换个思路。
“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如果只看户籍上的几行字,确实夫妻关系能把人绑在一起,可是人心不是几个字就能困住的。万一以后生了嫌隙,与其让圣上左右为难,不如您和皇子们都只做我的娘家人。”
圣人轻声重复:“至亲至疏夫妻……人小鬼大,想得倒是不少。你可知道满上京有多少贵女羡慕你?”
姬昭明理直气壮地回道:“我知道啊,现在学物理化学的女子可多了。我家小雪现在都有了两个纸笔上的学生,若不是因为她们的家世不方便,我真想把她们收进化学班里做旁听生。天下女子中,能如我一般,衣食无忧、受尽宠爱,还能自由自在地专注爱好之人,很少很少。我自己都要羡慕自己命好了。”
圣人静静地看着姬昭明装傻,心中也有些复杂。
逼嫁是不可能的,姬昭明的价值不是婚姻。他想要的护她周全,要让她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做事。圣人给出的选择都是女子最“尊贵”、“美好”的未来,这是一个帝王自认为能抛出的最优厚的筹码,却完全诱惑不到对方。
之前总觉得小丫头只是懵懂、不明白。这会儿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