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回木器厂了?不是说好不去那里了吗?”大强的声音本来就不小,这心情激动,声音更大了。一米八的大块头,把二凤显得像个小绵羊。
“这……这我怎么知道呀?大强哥,你怎么这么凶啊?”
“哎,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大强子挠着后脑勺,是啊,对你一个十三四的小孩子发脾气也没有用
“都怪我平时没照顾好她。”他一脸的茫然,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边说边使劲的抓自己的头发,懊恼极了。
“姐姐她怎么了?”二凤被弄蒙了。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这半年来,她总不愿意见我,总躲着我!”大强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妈求二大娘来提亲,你姐就是不同意。我回家准备一下,去省城,找她去!”大强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冲出了屋子,十分破旧的摩托车踹了好几下才着了火,呼一下子又没影了。
大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凤说的“残废女人”是什么意思?“不完美的女人”又是什意思?还想过去死,又是为什么……难道有人欺负了她?一定是这样,不然她不会不理我的,不会说走就走的!大强憋红了脸,加大了油门,这是哪个王八蛋,我杨志强不会放过你!
略显方形的农家院,三间泥坯制正房,两间西厢房,东边一个菜园子,这是辽西农村一贯的院落格局,条件好一点儿的家庭加上两三间东厢房,或装杂物做粮仓,或养头驴或牛马之类的牲畜。此时,正值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光秃秃的树枝迎着小北风呼呼作响。
大强径直把摩托车骑到屋门口,进了西屋便翻箱倒柜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呀?”大强妈和姐姐美珍急忙跟进了屋,“弟,你在翻什么呀?”娘儿俩个看出了大强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对。
“找两件衣服,我去找大凤!”大强头也不抬一下,没好气儿地说了一句。
“什么?大凤真的走了?”姐姐十分惊讶。
“大凤去哪了?”妈妈拉着大强问道。
“又回木器厂了,我也去省城,把她找回来!”
“不中,你不能去找她!”姐姐一把拉住大强,“别收拾了,哪也不准去!”
“姐,你放开我,妈,给我拿点钱!”大强装好了包儿,伸手向妈妈要钱。
“这……”妈妈心庝儿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妈,不能给他钱!”姐姐一边说一边拉着妈妈往东屋走。
“不给我就不要,你们谁也拦不住我!”大强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弟,你不能走!”姐姐转身拽住了大强。
“强儿啊,千万别走呀,妈给你拿钱还不中吗!”大强妈六十多岁了,身子骨还行,可就是最心疼这个老儿子——杨志强。一个要走,两个要留,三个人拉扯在一起,吵声惊动了东屋的大强爸。
“啪!”的一声,东屋传来了玻璃杯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咳……咳咳……”紧接着传来大强爸急促的咳喘声。
“咳咳……你们要……要气死我呀?咳咳……”
“爸!爸你怎么了?”听到掉杯子的声,姐姐扔下大强急忙进了里屋。
“老头子!”大强妈也进了屋。
“妈,爸咳血了!”姐姐吓得哭了起来,“大强,快去找大夫,找大夫,把大哥,二哥他们叫来……”
“哎,我这就去!”大强扔下包儿,冲了出去,屋里乱作一团……
火车咔咔地响着,它载着一车匆匆的行者向下一站出发。车窗边,大凤的头无力的靠在玻璃上,双眼呆滞地看着窗外,任那一道道美丽的风景被火车飞一般的甩在身后。
归家的人,多么希望这列车快一点,再快一点,好快快的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快快的见到最想念的亲人!离乡的人,多么希望这列车慢一点,再慢一点,故乡,亲人,没有任何人愿意与它告别。此时此刻大凤的心里、脑海里都是大强的样子,他那高大结实的肩膀、他那浓密乌黑的头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唇、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道……
想到从今以后再也不能与他在一起了,这心里是满满的苦楚与无奈,与其说她不控制眼泪,不如说她已控制不住泪水,就任泪水放肆的流吧,痛快地流吧!列车啊,请你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让我再好好的看一看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人,特别是那个让我曾经喜欢的、牵挂的、深爱的大强哥!窗外的一切渐渐地模糊……大凤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前的打工生活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如此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