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崔某小人之心。”崔玚笑着自贬。
“咳咳——”涟青一脸别味望着楼梯上的两人,眼神停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娘子和郎君怎得如此腻歪。”
“牵个手就算腻歪了?”李沅真松开崔玚的手,快步从楼梯上走下,到涟青身侧牵起她的手,“那我牵你的,跟你腻歪。”
涟青晃着手臂,嗔声道:“腻歪不了几时了,接與把马都牵出来了,只等楼上公主殿下梳妆好,我们好启程,你说是吧,李三娘子。”
李沅真乐意陪她玩闹,附和着说:“是呀,那涟青妹妹快去催催公主吧,别误了时辰。”
崔玚看着此刻大展笑颜的李沅真,暗叹一声,涟青果然独得阿沅偏心。
李沅真今日离邠的消息,并未知会陈修,但在他所辖内,他想知便能知。
所以他们一行离开悦来馆时,陈修携佐吏立侍在馆前,李沅真无丝毫意外。
陈修也算世家望族中,不可多得的有才干又颇具悲悯之心的贤臣,虽治下有漏,但邠州之大,有时心有余力不足也在所难免,朝中良辰大儒多不可数,也不能避免纰漏,何况他一刺史。
李沅真未理会陈修,托涟青替她给他带了句话。
“为国为民,便可高枕。”
她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也希望陈修能值得她这么放他一马。
北出城门三十里,有一岔道,此处地旷,藏不得人,若有人跟踪,一眼便可瞧见,在这分别是最恰适的。
李沅真此生最不擅与人作别。
她人生中的离别,多数是由不得她的,比如从不曾出现在记忆中的阿娘,突然变成恶人的胡月仪,以及日渐衰颓直至死亡的阿兄。
“走了。”她骑在马上,仅是转头看了一眼涟青,声音轻到不及周身掠过的晨风。说罢,她夹紧马腹,扬鞭催马,掀起一道黄尘。
崔玚快速追了上去,杂草幽丛的小道上,两匹马并排疾奔。
他们向北走了许久,才又转向西行,马蹄变缓,荒野小道的幽趣才算显出。
长安的柳条早就抽条了,这邠州的柳树才刚刚冒新芽,崔玚随手折了路旁的杨柳,对另一只道:“我吹个曲儿给你听罢,上次你只顾着同封侍御史谈天,定是未能好好听我曲中意。”
李沅真面色不虞,崔玚也就是讨个趣逗逗她,他那日所吹柳笛嘲哳难入人耳,他自己都不知当时吹了何种声调。
“那日我与你少说也隔了五丈远,潏水两岸又多喧嚣,就算不与封悦洲说话,我也听不清你所奏如何。”
“这岂不可惜?那日我可谓将绵绵柔肠尽诉曲中。”崔玚惋惜地连连摇头,□□之马似有所感,发出阵阵嘶鸣。
“要吹快吹,否则闭嘴。”李沅真不耐烦道。
她的心绪自与涟青几人分开,便不得安宁,那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暗示,提醒着她,他四人或有大难。
高亢的笛声响起,小道上的幽静感更甚。
一曲罢,崔玚将小小的柳管置于怀中,“等回了长安,我教你吹这曲子。”
“等回了长安,我更不得清闲。”李沅真一扯缰绳,“还是正事要紧。”
崔玚点头,他明白李沅真面前有着太多的艰难,他能做的,是尽全力与她一同扫清这些障碍。
“我们到大舒乡后,该当如何?”他问道。
“扮做欲要并田的富户吧,大戚乡里以宗族世代相传,一方之地也就是几家几姓的亲缘,各个都熟络,若是外人闯入,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抵斥,兼田并地之事他们先前便知,对我们设防会少些。”
“好。”崔玚应着。
“我是邠州城内商户家的许三娘子,你是我家上门婿,嗯——”李沅真思索片刻,“王二郎。”
“我为何要姓王?”
“刚巧想到。”姓什么根本不重要,一个虚假的名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