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树木抽枝,新叶萌发,大地被新绿覆盖,凛冽的寒风像冰块融化在春日明媚的骄阳里。
眨眼又是四月,清明过后,隔壁的老房子在空荡了好几年后又住进了人。
北栀他们家有了邻居,但这邻居夫妇俩看起来都有点面熟。
北栀依稀记得隔壁那个中年男人,那是去世的邻居爷爷的小儿子,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他蹲在门口用游戏机打俄罗斯方块。时隔好几年再见,叔叔已经结婚了,他妻子看起来很面熟,但她一直想不起是谁,只觉得好像以前见过,似乎还说过话。
她在家偷偷问奶奶那个女人是谁,总感觉好像见过。奶奶告诉她那是芳芳的妈妈,现在嫁给那个叔叔了。
北栀恍然一震,难怪那个阿姨来家里借东西的时候还笑着跟她打招呼,问她还记不不记得自己。
几年前,她从大人们口中听说了芳芳家的事,后来从芳芳的口中,她又知道他们离婚这几年,没有一个人回去看过芳芳。这些年,都是芳芳的奶奶一个人在抚养照顾她们姐妹俩。
虽然北栀也很同情阿姨的遭遇,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阿姨都是一个温厚老实又很勤劳的人,走出了过去婚姻中的阴霾,找到了新的归宿,是应该得到祝福。
只是,北栀很想开口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芳芳和乐乐,如果记得的话,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没有胆量问。
她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芳芳,她知道芳芳很想见自己妈妈。如果知道阿姨在这里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可是阿姨已经结婚了,把这件事情告诉芳芳真的好吗?芳芳会不会因此伤心难过。
北栀的心像麻花一样绞在了一起。
周五放学的时候,好巧不巧,北栀和皎皎刚出校门就碰到了独自回家的朋芳。
“你今天怎么不等姐姐一起回家?”北栀问她。
朋芳解释道:“姐姐让我先走,说她今天会很迟才放学。”
“那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虽然走大路没有走小路那么近,但我们一起也有个伴。”北栀劝道。
朋芳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毕竟一个人走路回家实在有点孤单,和朋友一起走路,虽然走到一半就得分开,但至少也能陪伴一程。
朋芳把自己从小卖铺买的“超级酸”硬糖和大乌梅分给她们。
北栀接过朋芳倒在她掌心的糖果,抬头倒进了嘴巴,酸得面目扭曲。
等到口中的酸糖融化了酸壳弥散开甜味时,那些在北栀喉咙里来回滚动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要不要告诉她呢?北栀有点纠结,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路过一处井池,趁着皎皎下去喝水了,北栀犹豫着开口问道:“芳芳,你妈妈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
朋芳摇了摇头,“没有,她没和我打过电话,只有过年的时候她会让外婆转交压岁钱给我们,我就今年过年的时候在外婆家见过她一面。”
北栀沉默了一下,“那你爸呢?”
“我爸他在广东啊,和我后妈还有弟弟一起。”朋芳淡淡地说,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北栀认真地看着朋芳,没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她鼓足了勇气问:“如果你妈妈结婚了怎么办?”
“结婚了?”朋芳愣了愣,沉默了一瞬后她轻轻说:“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反正我是跟着我奶奶过。”
“那你还想见他们吗?”
朋芳仰着头,看向头顶在淡淡春日阳光照耀下几乎薄绿透明的刺槐树叶,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嗯,我有点想见我妈妈。”
北栀想开口告诉她,可这个时候皎皎已经喝完了水。
北皎打着饱嗝跨过浅浅溪流里的几块大青石,从头顶树叶缝隙里筛落的阳光随风落在溪水和她身上,她在树荫下一蹦一跳上了岸,“我们走吧。”
北栀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分岔路口。
北栀要继续往前走,向南直奔斋岭山而去,而朋芳要左转,向东南方走。
路途很长,但和朋友一起走就会觉得很短。要分开了,三个人心里都有些不舍。
朋芳转身准备离开。北栀突然叫住了朋芳,皎皎有点意外地看向北栀。
“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北栀皱着眉看着回过头面露疑惑的朋芳,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凑在芳芳耳边把事情都说了。
朋芳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地暗了下去,心里惊喜却又失望。
北栀有些犹豫地问:“你要去看她吗?”
“我想去看一下,”朋芳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我想看一下她,但是我今天不能去,我要跟我奶奶说一声,问问她,看她准不准我去。”
“那你先问一下你奶奶,如果你去的话就跟我说我一声,如果那个叔叔不喜欢你的话,你就住我家,在我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