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云层里冒出头来,路上纯白的雪融化成了水,屋檐下垂挂着的冰凌冷不防地掉下来,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
北栀出门去找雅耒的时候,从屋檐上掉落下来的水珠正中她的脖颈,冰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站在雅耒家门口,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敲门,屋子里传来雅耒妈妈数落雅耒的声音,这个时候进去感觉有点尴尬。
北栀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前,她想见雅耒,可还真有点怕雅耒的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见到她时吴阿姨总堆起笑容一脸亲切,还当着爷爷面夸奖她,一边说着她好,一边数落着自家女儿的种种缺点。但小孩的直觉总让她觉得怪怪的,过度的热情让她有点不自在。
想到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北栀摇了摇头,退开两步,转身想走。可不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厨房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耒耒在家呢。”雅耒的奶奶正端一盆子洗过菜的温水准备倒掉,见她站在门外有点诧异。
“奶奶好……”北栀尴尬地笑着,双手无措。
雅耒奶奶把盆里的温水用力一倾泼到家门口的几棵橘子树下,阳光下水花四溅,水流顺着湿润的小坡流了下去,将地面上剩下的一些残雪融了。
“快进去吧,耒耒,栀栀上来找你玩了。”雅耒的奶奶对着窗户喊道。
窗内吴阿姨数落的声音骤然变小,里边传来雅耒含糊的应答声。
“你进来玩喽,耒耒正在写数学题。”吴阿姨在里边说,声音有些低沉,听上去情绪不是很好。
“进来吧,外边儿冷……”雅耒奶奶招呼道。
北栀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眼前是熟悉的布局,跨进侧门后是长而窄的厨房,厨房的尽头是洗手间,洗手间旁边是去二楼的楼梯。她穿过厨房,在阶梯口向左拐就进了客厅。
客厅里摆着一张四方木桌,木桌上铺着红绿碎花小格桌布,桌布下是地炉。桌子靠墙的两边呈7字型摆着六张木质沙发椅,沙发椅的对面是电视机,是常见的四方盒子样式,不大,看起来很笨重。
他们家木制的窗框刷着藏青色的漆,窗帘也是暗蓝色的,看上去很沉静。
雅耒正趴在桌子上写数学题,她妈妈坐在她旁边打毛线,看样子似乎是在织毛衣。
北栀小声向吴阿姨问好,雅耒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低头写作业。吴阿姨笑着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椅子让她坐。
北栀讷讷地点了点头,沉默而局促地坐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耒耒在写数学题,要专心一点,栀栀寒假作业做完了?”吴阿姨问。
“嗯做完了。”北栀乖乖地点了点头。
“耒耒其实也做完了,我这是额外布置一些练习给她做,”吴阿姨笑了笑,“这桌上有水果,你自己拿着吃喽,喜欢什么拿什么。”
北栀看着桌上摆着橘子和苹果的果篮,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不用了。
她不怎么喜欢吃苹果,在别人家里她总觉得很拘束,也不太好意思白吃别人家的东西。
吴阿姨见她没有拿苹果吃,也没有说什么,低头继续打毛线,不时瞅一瞅雅耒的作业,指点一下。
北栀突然有点后悔,她应该找个借口回家才对,待在这里无聊又拘束,还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
雅耒也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才写得完……
北栀有一下没一下用脚尖在瓷砖地面上划圈圈,目光环顾着客厅。
客厅的陈设很简约,电视机放在一个红木矮柜上,矮柜子下一层放着机顶盒,机顶盒又压在影碟机上边。电视机两旁是一个和电视机持平的红木柜子,整体看上去像一个凹字。平整的墙壁有些泛黄,地板拖得很干净,微微低下头,还可以在瓷砖上瞧见自己的倒影。
要说最吸引北栀目光的还是对面墙上贴着的那一横排的奖状,金光闪闪,光彩夺目。
她眯着眼睛在心里数了数雅耒的奖状,一共有七张。
幼儿园优秀小朋友,一年级期末期末第一名,二年级期中期末第二名。
“在看什么呢?”雅耒的妈妈手里织毛衣的动作没停,抬眼瞥了一下她后半笑不笑地问她,“我们家没你家好吧?”
北栀愣了愣,羞红着脸,连忙摇了摇头,“没有,不是的,吴阿姨……”
吴阿姨嗤笑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看你家有花园,又种着果树,有个大果园,家里铺着木地板,又有冰箱啊消毒柜啊……连电视机也比我家的大,都比我们家好啊,难怪耒耒总喜欢去你家玩。”
吴阿姨边说边笑,北栀坐在位置上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有点愧疚又有点羞耻。
她感觉吴阿姨的话实在有些夸大,他们家没有大花园,就是一个小院子,因为奶奶喜欢种花,爷爷精心布置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