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灼灼的烈日炙烤着大地,烧的人心里烦躁。只能说幸好这时候事不多,送走了一位丧者,我得了空趴在桌子上歇会。
就在我脑袋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黑影挡住了照向我的阳光。我睁开双眼,是谢必安。
“有事?”
谢必安坐下了,自己盛了碗孟婆汤。“怎么这么困,没睡好啊?”
我看着他怡然自得的模样,甚至还换了身新衣服,“这不是没事干吗。你来干嘛?”
谢必安放下手里的小碗,戳戳我的脑袋,“就是有个事问你呗。”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好像还有点认真,就端正坐好,摇摇头让脑袋清醒清醒。“你问。”
“你是不是知道你生前是事情了?”
“不算知道吧,我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了我就是那个柳戚。”
谢必安直直的看着我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见过那个顾长溪了?”
我坦率的点点头,“还不止一次。”
谢必安沉默片刻,满脸的木讷,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到有点好笑。我没好气地问他:“我看你之前有时候奇奇怪怪的,就比如听说书那次,你不会就在防着这个吧?”
这回轮到谢必安点头了。一阵风吹过他额前的那一缕碎发,“你要是早说我就不费尽心机的瞒了。”
地府众人需得舍下凡间所有,谢必安这么做应当也是为了我好。
“我就知道你之前肯定心里有鬼,而且你也太低估我的智商了吧。”
谢必安白了一眼,然后说道:“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地府之人断前生无后世。你虽然猜到了你前生的身份,也知道了个大概,但是这记忆你可千万别想起来。”
地府的规矩,叫大家只记着做事,别与人世之中的事情牵扯过多。
只是这后果从未有人告诉过我,或许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后果。毕竟,极少有人坏过地府的规矩。
“会像江煜他们那样吗?”我饮下一口孟婆汤,脑中细细回想着不久前才离开地府的两人。
谢必安沉默片刻后说道:“身份不同,江煜是一殿之主,而你只是小小孟婆。”
“江煜的命格独特,天生的鬼煞之气,所以他才能在六道天雷之后魂魄不死不灭不伤,让他转世轮回只是无奈之举。”
天宫极刑之下不死不灭不伤,这世间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
我陷入了沉思,失忆的人总是想要找回记忆的。
在第一次见到顾长溪的时候,我就有所感知了。
谢必安见我不说话还想出言提醒,却被身后来喝孟婆汤的丧者给打断了。
孙女牵着奶奶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女孩的脚又些跛。
我将手里的两碗汤递给她们,二人向我道谢。
两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一张是岁月蹉跎,一张是命运多舛。
二人已经来到地府在望乡台住了很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人给她们烧些衣物,身上还穿着去世时破破烂烂沾满鲜血的旧衣。
“多谢大人照拂。”
那女子朝着我一拜,奶奶的双腿不利索,想拜却跪不下去。
我施法将二人扶起,拱手道:“二位生前一心行善,却遭遇不测,前生已成定数,愿你们来世能事事顺遂。”
老人家微笑着说:“不求事事顺遂,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一碗孟婆汤下肚,忘却生前事,但愿前生的苦恼能在来世烟消云散。
我和谢必安站在桥头,亲眼看着她们上了奈何桥,祖孙二人消失在视线中。
谢必安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留了一句你自己知道的,随后就离开了。
无常殿最近事情应该不多,谢必安刚走,范无咎又来溜达了一圈。
他在我这小摊上坐了会,喝了些汤。
范无咎向来话少,他就端着碗坐着,嘴里憋着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忙完了一阵子,瞧这他那副样子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谢必安叫你来的?”
“也不算。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有些担心你想不开。”
“我能想不开什么?想不开去找回记忆?”
“不是,我怕你想再续前缘。”
啧,还真是被他看穿了,顾长溪长得确实不错。
“可惜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几个人分了好几波来试探我,一个接着一个的。
天色渐晚,往我这走的丧者也渐渐少了。
也是好玩,凡间的的鬼魂多在夜晚出没,到了地府却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
身后一道人影,我还以为又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其中一个。
我无奈地转过头,“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