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造谣吧,殿下,您分明拒绝了陛下和亲的提议。”
祝楼替他斟上茶,听着楼下的说书人天花乱坠的胡说八道,面皮狠狠抽动了两下。
阙珏坐在二楼包厢里,浅啜了一口清茶:“也不难猜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确实。”
祝楼放下茶壶后站直了身躯,他知道殿下在等什么。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子递过去:“线人传来消息,果然是王庭里有了变动 ,二殿下撺掇王上朝大晋发难,如今王上恐怕是不想再求和了。”
阙珏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金红的折子翻开,快速扫了一遍。
“这么快便坐不住了吗?”
“王上真是……您还在大晋境内他竟丝毫不顾及您的安危,若是大晋真要与无忧开战……”祝楼一脸不忿,欲言又止的转了个话头道:“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恐怕二殿下就要以为自己才是太子了。”
阙珏收起折子,负手踱步至窗边,目光漫无目的扫过窗外街市:“确实待得有些久了,或许……是该回去了。”
此时,楼下酒楼大厅里传来一阵响亮哄笑声。
阙珏被吸引了,瞥向祝楼。
祝楼抽了抽嘴角:“正说到您为救公主男扮女装被匪贼头目看上……”
阙珏微挑了眉梢,走到二楼扶手边往大厅望去。
说书人就站在中央的高台上,高台被几面屏风所围,周围围坐听书的百姓磕着瓜子听得起劲。
他视线从大厅里零散而坐的人身上掠过,视线忽然一凝。
那只珠翠……
半盏茶后,祝楼立在谢长安桌旁,表情讪讪,拱手道:“这位阁下,我家公子想请您喝一杯茶,不知可否赏光?”
谢长安一眼便认出了他。
没想到这么巧,无忧太子本尊也在这间酒楼。
她迟疑片刻。
雪婳看出她的犹豫,询问道:“小姐,您不想去吗?”
谢长安轻轻摇头,站起身:“算了,还是去一趟吧,好歹算半个师傅,此等喜事理当祝贺一声。”
祝楼将她引到包间门口,替她推开门扉。
雪婳站在了包间一侧。
谢长安看了她一眼,迈进了门槛。
身后的房门被吱呀一声轻轻阖上。
门边是一扇座式薄纱屏风,遮挡了屋内大半的光景,透过那层薄如蝉翼的丝帛,她看到围栏外一长串的红色灯笼和金色纱幔飘扬。
座榻的一边坐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半倚在座榻的矮几边沿,手指搭在茶盏边缘,软软的袖袍从矮几上拖迆下来。
明暗交织的光线在他周身描出模糊的边界,好似谁也走不进去他的界限。
他拎起矮几上的茶壶,又翻开一个瓷盏,挽袖微倾,热气腾腾的茶水流入杯底,白烟氤氲。
“过来坐吧。”
他忽然开口。
谢长安一怔,就见他放下了茶壶。
她走上前在座榻的另一边坐下,他将那杯茶轻轻推了过来:“尝尝,此处的招牌茶叶,黛春山。”
谢长安轻轻点头,捏起瓷盏以袖掩面,浅浅尝了一口。
喝茶之余,她瞥向旁侧的人。
这人面色极淡,面庞如玉朗润白皙,此时视线正落在那茶水中。
如拨云见日,方才在他身上看出清寂和界限感如同一层薄纱,不知何时被轻轻拂去了。
谢长安放下茶盏,茶盏在黄梨木的方几上发出细微的动静。
“香气清雅,细品隐有淡淡兰花香,确实是好茶,太子好雅兴。”
阙珏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音,道:“看来这黛春山不是浪得虚名,毕竟能入得了自小喝惯了御贡茶叶的侯府贵女之眼。”
谢长安微微颦眉,没接话。
阙珏将她面上淡淡的防备之色尽收眼底,心底轻叹,虽不知那个身份为何独独得她青眼,但看来换回身份势在必行。
谢长安心不在焉的品着茶,靠外是半高的围栏,围栏上悬挂着层层叠叠的珠帘。
这些珠帘被风撩动便会噼里啪啦的响。
她不知道无忧太子请她上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在这坐了半天,也不见旁边的人开口。
一楼说书人讲起皇宫那些杜撰的秘辛惹得底下那些乐子人频频惊诧。
氛围还算舒适,谢长安却坐得有些不安。
她摸不透无忧太子这人。
这人毫无缘由跟她动过手,也亲自教导过她的轻功,两人似乎亦敌亦友。
等了半晌,最终还是谢长安沉不住气。
她举起茶盏道:“对了,还未祝贺太子殿下殿下抱得美人归,在此敬太子一杯。”
阙珏抬眼看她,握着茶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