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雪背对着她藏身的地方,风从窗外掠进来卷起屋内层层叠叠的纱幔翻飞。
下一秒,他转过了身,目光停留在床榻尾部这个被堆叠起来的纱幔遮挡得有些昏暗的角落。
谢长安手指悄悄攥紧了纱幔,心又高高悬起了。
裴寂雪这个人果然很难缠。
他总是能注意到很多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因为足够多疑,他总是能想到很多一般人想不到的角度。
隔着厚厚的帘幔,她看到眼前的人伸出了手拽住了纱幔。
……!!
被他发现了?
谢长安还没想好如果暴露了要怎样。
他手上倏忽一个用力,耳边响起阵阵布帛撕裂的声响。
几层薄纱直接被撕裂,红色的纱幔被猛地扬起。
谢长安整个人乍然暴露在他视野中,她像是刚刚哭过,眼圈有些泛红,睫毛上还带着湿意。
黄昏时柔和缱绻的霞光从侧面的花窗外撒进来,穿透纱幔上的小孔点点光斑浮动跳跃在空气中、地板上,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随即,眼前又陷入了一片赤红之中。
纱幔扬起又落下像一场雪将两人拢在其中,裴寂雪白皙的肌肤在满目红纱的映衬下仿佛有了点血色,他垂眸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讶色:“为何在这?”
然而,刚刚才‘亲眼目睹’了两人逼死皇后现场的谢长安实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还不待她回答,外面便传来了裴瑶的询问。
“阿寂,里面是什么声音?有什么异常吗?”
裴寂雪拽下头顶的纱幔扔在一边,他的目光扫过脸色微冷的谢长安,又落向别处。
谢长安咬了咬牙。
就在她都想好了,如果被裴瑶发现,大不了她抓裴寂雪做人质的时候。
只是一旦这样做,她之前的隐忍和伪装都要功亏一篑了。
裴瑶没听到答复,果然已经朝内间走进来。
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谢长安的手腕猛地被攥住,她道:“你……”
他的视线在四周一晃而过。
然后未等她把话说完,裴寂雪打开一旁的柜子将她塞了进去,冷冰冰的道:“老实待着。”
她当然会老实待着,毕竟她又不是想死。
谢长安缩在柜子里,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腕,透过柜门中央的那条极细的缝瞧着外面。
裴寂雪刚关上柜门,裴瑶便走了进来,她一眼便见满地的红纱,挑了眉尖:“这是……?”
裴寂雪站在柜子前:“没注意力气,扯坏了。”
“这里面可有不对?”
“……”
这问题砸下来,屋里短暂陷入寂静。
谢长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里打着鼓。
一时间,各种荒谬的想法都在脑中交织浮现。
裴寂雪这个人在她心里可没什么优秀品质,可她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他会保护她?
谢长安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思索半晌无果,她越来越觉得裴寂雪不会是想故意逗弄她吧,先让她觉得逃过一劫,然后再把她供出来给他的贵妃姑姑献殷勤?
她这个想法刚出现就听到了裴寂雪稍显冷淡的声线。
“没有。”
裴瑶狐疑的打量他片刻,他神色丝毫未变,丝毫看不出端倪。
裴瑶打量了一眼四周: “既然没有,我们走吧,想来……太子也该回宫了。”
“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内间。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暮色减退,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
谢长安在柜子里蜷缩了会儿,确保她们是真的离开了,这才推开柜门从里面钻出来。
此时,宫道之上。
一道人影骑跨在一匹高大矫健的骏马身上,那马脚程极快,跑起来的时候鬃毛飞扬。
宫道上来往的宫人撞见了都一脸惊恐地躲开。
马后跟着一群内侍,扯着嗓子苦口婆心的嚷着:“太子殿下!”
“宫里不能策马——哎哟你快下来啊!”
马上的人却充耳不闻,那马在夜色中驰骋着,高大得令人生畏。
很快便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
这些侍卫拔出腰间长刀拦住宫道,道:“何人竟敢擅闯宫闱?禁宫之内不得骑马,还不速速下马!”
崔鸿煊取下腰间的牌子扔在地上:“让开。”
领头的侍卫狐疑的捡起地上的牌子翻看,牌子甫一入手他就惊了,这分量……是纯金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牌上的东宫二字。
领头侍卫脸上浮出震惊,攥着那块牌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可真是一块儿烫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