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根本不能从神魂深处捞出她的生前事。
“那我们白走一趟了吗?”踯躅沮丧。
沈沉碧垂眸沉思片刻,轻声道:“查一查她是什么时候被侵占的,兴许能从时间上得到更多线索。”
“要查萧姑娘什么时候变成另一个人……”
踯躅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思索,沈沉碧没有打断她。
自打她得了南郡,大大小小的风波从未停歇,但她明有忠心耿耿的侍臣,暗有端颐王留下的暗卫,用得上踯躅的地方并不多。茶楼一案后,许是会有更多这样古怪的祸患,她的女使怎么能再局囿于后院的琐事?
踯躅皱着脸,眉头都快拧成结,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分析道:“变成另一个人,那定有许多习惯喜好都不一样了,问问近身伺候的人就知道了!”
她眼睛亮晶晶,喜悦过后又觉得羞愧,挠着头低声辩解:“我方才以为郡主让我想一些有用的术法,脑子没转过来,我本来没那么笨的……”
沈沉碧失笑:“好,你不笨。也是时候将困在结界里那个倒霉蛋放出来,再让她遇上鬼打墙,一会就问不出话了。”
踯躅忙不迭点头,还不等动手,就听帷幔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年轻的公子绕出来,不等踯躅斥责,拱手弯下腰去:“在下萧许言,见过郡主。”
踯躅“铮”地抽出剑,瞪他。
他也不惧,慢条斯理地理好宽袖,眸光清亮地盯着沈沉碧。
很是僭越。
沈沉碧哼笑:“一别多年,再用你那瞧负心汉的眼神看我试试,明儿个你就来做我的男宠。”
萧许言笑出声:“求之不得,但可惜郡主只是说着好听罢了。”
沈沉碧示意踯躅合上棺盖,凉凉道:“长宁伯府的大公子要做面首,我敢收你,伯爷怕是要气死。”
“他老人家庸懦,连女儿惨死这种事都不愿意出面,更不必提一个庶子的去向。”
萧许言翘起唇角,透出点凉淡的萧索。
他生得清媚,蹙眉时宛若易碎的瓷盏,勾人得要紧。
也不知钟鸣鼎食之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只男妖精。
沈沉碧笑了一下,没接他的腔。
长宁伯的确庸懦,家中内务一片混乱,萧许言身为庶长子,得不到父亲的疼爱,还被主母磋磨,自然对他有诸多不满。
但她是外人,不便置喙。
沈沉碧熟门熟路地出了灵堂,萧许言跟在她身后,院中夜色沉浓,被困在结界中的白衣女使显出身形,她跌坐在地上,茫然地哆嗦几下后,刚张开嘴便被塞进一块干净的手帕,尖叫声被堵得干干净净。
她惊恐地抬头,朦胧的泪眼里映出圆脸少女狡黠的笑。
踯躅竖起手指,宽慰她:“别怕别怕,我家主子有话要问你。”
萧许言低声:“为方便前来吊唁的客人,已经着人收拾过耳房,夜里无人。”
沈沉碧点头。
听闻长宁伯新娶的继室是个厉害人物,年纪轻轻愣是支撑起日薄西山的伯府,常年赤字的账面竟也逐年余裕起来。
沈沉碧不曾与这位夫人打过照面,所得消息不过来自底下的线报,今夜从灵堂转入耳房,所见细微处无不透露女主人细腻的心思,想来传言不假。
白衣女使被带进来,依旧是受惊不已的模样。
萧许言笑道:“看起来她不能为郡主解惑呢,郡主不若问我,伯府里的事情,我还算熟悉。”
沈沉碧好奇地扬起眉:“即便是你嫡亲妹妹的闺中事?”
“府中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萧许言勾唇,“而况郡主想问的,无非是阿薇何时出现异常。”
沈沉碧并不奇怪萧许言通晓她的心思,方才她同踯躅查验的时候,他应当躲在帘后多时了。
再说,幼时她曾与他同吃同住多日,萧许言又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人,虽躲在深院隐姓埋名,耳目却通达,茶楼一案他定然有所思虑。
“说来听听。”
“年关时,阿薇订了一门亲。”
沈沉碧微怔,目光扫过去,见萧许言正了正身子,面色凝重。
“可我听说,前些时日还有媒婆上门提亲?”
“是,阿薇的这门亲事,父亲和母亲都不知道,若非我眼线多,也险些要被她瞒过去了。”
“私定终身?”
萧许言沉郁,片刻后不愿承认般颔首:“算是吧。”
“是哪家公子?竟令她如此不顾清誉与前程。”
“公子?”萧许言嗤笑,“若当得起“公子”之名便也罢了,即便不是门当户对的世族大家,也不至于令我心下惶惶,不敢说与父亲母亲听。”
“那倒是奇了,”沈沉碧道,“萧姑娘一向循规蹈矩,出门在外前后皆有护卫女使,上哪与不入流的人相识,以至于暗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