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起,长街又恢复了昨日的热闹,沿街两旁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夹杂着蒸包子水馄饨的香气,令整条长街变得鲜活起来。
客栈对面卖菜的老妇收了铜板,侧头对旁边的豆腐摊道:“阿慧婶,我眼神不好,你替我瞅瞅,那个是不是我大侄子?”
豆腐摊前热闹得很,阿慧婶百忙之中飞快地看了眼,只看见一个穿着虎纹兽皮的壮汉鬼鬼祟祟地闪进小巷。
她摇头道:“哎哟!你又看错啦,人家是隔壁村的猎户,上个月我还跟他买了驴肉,哪是你那瘦弱的侄子!”
“诶哟!我豆花怎么少了一碗?”随着她的惊呼,几枚铜板落在摊子上,阿慧婶数了数,正好是一碗豆花的钱,她猛地抬头,却不见来客。
赵雪满捧着豆花,大摇大摆地在老板娘“今儿真是撞邪了”的嘀咕声中走过。
余峰这结界她必定要学到手,也太自在了,她将红糖搅拌均匀,一口热乎的豆花下肚,身旁的余峰看着都顺眼了许多。
屠大爷鬼鬼祟祟地在镇上转了许久,确定没人跟着才出了镇口,向东而去。
赵雪满吃完了豆花,又买了两根糖葫芦,强塞给余峰一根,道:“走,跟上他!”
亭芳镇外光秃秃的,还未种上桃树,赵雪满记得魔族覆灭前,天剑宗还是师祖掌门,她那便宜师父此刻只怕还是个刻苦修炼的愣头青呢!
屠大爷是个刀修,一把长刀被他踩在脚下,稳稳地飞到一个破落村子。
村子人烟稀少,屠大爷在村口比划了几下,迈进村子后,人就凭空消失了。
赵雪满快步上前,抬脚踏入村子,一切如常。
“这……她转身对余峰道:“没有结界,这是阵法?”
余峰点头道:“不错。”
他说罢,抬手就要破开阵法,赵雪满却道:“等等,强行破阵必会打草惊蛇,让我试试。”
她仔细回想屠大爷方才的做法,学着他摸了摸门前的篱笆,又模仿了他的动作,眼前竟真的出现了一道水门。
“还真让我找到入口了!”赵雪满回头拉住余峰,踏进了水门。
门后仍是那个荒村,但每家每户门口都插了黑旗,沿着村口一路向里。
那黑旗泛着浓重的血腥气,赵雪满不适地皱了皱鼻子,低声道:“这些黑旗诡异得很,咱们可要当心。”
余峰环顾四周,冷声道:“这是血旗,以人血绘制。”
魔族虽已覆灭多年,但天剑宗每年都会布下往生阵,以慰死于魔族手下的生灵。
当时她便听同门的师兄师姐提过,魔族血旗乃魔族丧心病狂的杀人手段之一,以人皮为旗,血肉染至黑色,悬挂于死者家门。
那如今这满村的血旗,便是魔族将家家户户都杀了,制成血旗再插起来的……
赵雪满只觉得胃部一阵不适,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下一瞬,鼻尖传来一股清香,弥漫的血腥气被这香味驱散,她总算好受一点。
余峰往她手里塞了条帕子,道:“捂住口鼻。”
赵雪满照做,只觉得这香气极为独特,不似女子的脂粉香浓厚,闻之心旷神怡。
余峰将帕子递给她后,便往前走去。
她忙跟上,问:“这是什么香?”
“此香由上古神树的结出的珍珠制成,恒久不散。”顾瞻回头,见她脸色好了些,才道,“听说你时常历练,还会被血旗吓到?”
赵雪满当即反驳道:“我可不是被吓的,我只是觉得恶心……”
她说罢,又嗅了嗅香帕,世上竟有能结珍珠出的树,倒是稀奇。
顾瞻却道:“人死灯灭,骨血不过死物,与这脚下的泥,晨间的风有何区别?”
赵雪满嘀咕道:“那是你觉悟高,我修为低,我就是觉得恶心!”
两人来到一座模样稍好的瓦房前,屋前有几个衣着怪异的黑衣人,半边脸涂得血红,赵雪满心想,这魔族长得倒与书中画的小像差不多,一看就不是善茬。
那屠大爷跪在地上,巨大的身子蜷缩着,远看像块大石头。
他颤声道:“大人息怒,再宽限两日,两日之内小的定将人擒回,献给大人!”
赵雪满瞧不出两个魔族的修为,不敢贸然说话,只能和余峰对视一眼。
谁知余峰却道:“看我做什么?”
赵雪满下意识看向魔族,他们神色如常,竟不曾发觉。
顾瞻见她像只受惊兔子似的支愣起耳朵,忍不住笑了,“你怕他们会听见?”
他又要装逼了。赵雪满忙转移话题,道:“那屠大爷答应抓来的人,会不会是白羽秋?”
顾瞻点头道:“或许是。”
那魔族闻言嗤笑道:“两日?明天便是大祭天的好日子,到时我们若见不到人,就将你那小孙女添进去,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