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齐铮居于最高最正中的位置,而旁边坐着的正是齐馥公主。两人姿态亲昵,神情自然,每个入殿时匆匆往上瞥一眼的官员,都能感受到公主的受宠程度。
再往下来,才是太子,然后是平起平坐的梅贵妃和宋贵妃。三皇子没有坐在上面,而是陪着自己的母亲裴妃坐在角落。身为不受宠,自身能力又实属中庸的皇子,虽然齐铮并没有打压苛待他,但时常会忽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低调寡言的儿子。
而官员们的座位也是极其讲究,内圈往往是位高权重或是得蒙圣宠的权臣宠臣,按官阶往下慢慢排。
沈玉虽是一品官员,人人都知道他已经日薄西山了,自然没有资格坐在内圈,只能和一些四五品的官员坐在一起。
沈玉不是不愤懑的,在和公主成亲的时候,那些人虽然心里可能也在讽刺他,但明面上对他都是恭恭敬敬,阿谀奉承之辈层出不穷,如今人走茶凉,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闷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齐馥坐在哪,但并不敢直直往上盯,直视圣颜是大不敬之罪,每每刻意用余光在她身上略过,心里的苦涩与悔意便多上一层。
高位上的女子华衣加身,一颦一笑皆是自然肆意,若柳雅思是一株娇弱柔美的莲,齐馥就如同怒放张扬的牡丹,绝色天香,容貌姝丽。
沈玉能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向齐馥投去爱慕垂涎的目光,看向他时又是鄙夷和纳罕——这等美人还舍得冷落折磨?
仿佛这几年,齐馥嫁与他只是宝珠蒙尘,她一旦离开,拂去尘土,就变得光彩夺目,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拥有过她。可在府中,与撒娇温柔的解语花相比,带着脾气与傲意的公主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的自尊。每次以冷漠伤害她时,沈玉心中总是涌出无尽快意——
哪怕尊贵如公主,还不是对他死心塌地,为了得到他的一点爱而痛苦不堪,任人拿捏?
可他不曾料过,没有回馈的爱,终究会被消耗殆尽,最后只余一地鸡毛。齐馥醒悟之后,立刻对他弃之如敝履,将给予他的一切统统收回,就好像这几年仿佛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梦。
柳雅思看到沈玉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愤恨加深,对权势的渴望却是更加疯狂。
她自认不比齐馥差,若不是齐馥投了个好胎,又岂能出生便坐享荣华?等到太子登基,纳她为后,她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虽然狂妄,但她多少还是担心尘埃落定后,太子并不履行约定,因此这些年攒下的家当她看得格外重,落到口袋里的银钱才是真的!
想到那些被齐馥夺走的钱财,柳雅思只得咬牙暗骂,等皇帝一死,就是那个贱人的死期。
这些暗地里的心怀鬼胎无人知晓,明面上她依旧是那个娴静温柔的柳夫人。
这些年由于公主深居简出,与其他官场夫人的社交都是柳雅思去的,尽管一开始她们并不欢迎她这个妾室,可在她苦心钻营之下,又有丈夫撑腰,到底是勉强混入圈内。
在晚宴共同庆贺中秋后,底下人便能自由活动,前朝那些官员们自动围在一块,谈论国家政事,这正是拓宽人脉的大好机会。而家眷们则是在另一处吃茶聊天,打探优秀后代,联谊感情,多半在此。
齐馥附耳父皇:“时辰到了。”
齐铮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了。同时他也让几位皇子出去散散心:“不能老拘着这群小的,你们也去御花园里赏赏月吧。”
太子是第一个应和的,先是夸赞了一番太平盛世多亏父皇英明,又献上一尊玉佛作为礼物,这才施施然离席。
而三皇子在和裴妃商量过后,便提出自己不胜酒力,想让裴妃帮忙扶他回去。
齐铮点了点头,并不在意齐念和裴妃的离席。
柳雅思原本是混在夫人堆里,想要像往常那样融入进去,但大家都听自己夫君说了沈府的事,自然不想惹上一身骚,只含糊敷衍她的插话,并不搭理她。
看着原本耗尽心力才融入的圈子转瞬便排斥她的加入,以往玩得好的夫人也当看不见她一般,柳雅思被羞辱得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
这时她感觉自己手里被人塞入了一张小纸条,她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丫鬟的背影匆匆离开,看服饰应是某个贵人的侍女。
莫非……是太子殿下?
她心里惊讶,心脏狂跳不止,这会儿柳雅思倒是有些感谢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了。见无人注意她,柳雅思展开手里揉成一团的纸团,只见上面写着:“速来玉兰楼相见。”
玉兰楼她知道在哪,太子曾带她去过,是冷宫中的一个破败小楼,紧挨着御花园,由于冷宫无人居住,自然没人会去。
虽然不知道太子找她何事,但柳雅思费尽心思入宫正是因为收到了太子秘密传给她的口讯,因此借口出去吹吹风,从人群中低调地跑了出来。
凭借着以往的记忆,她来到了玉兰楼。在夜里,冷宫似乎越发冷清起来,柳雅思大着胆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