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平侯府,这场宴会是她的及笄宴,若真在宴上闹出什么事,她安平侯府可落不下什么好处。
唐漪不动声色地命玉福为她续酒,温声道:“今日是我的生辰,诸位娘子赏光赴宴,说起来倒是该我敬你们一杯才是。”
说着举起酒杯,眼眸微弯:“当然,若有不便饮酒的,饮盏热茶也是一样,不知诸位娘子可愿卖我一个面子?”
——“哎呀,既然漪姐姐开了口,那我就勉为其难卖姐姐一个面子吧。”
国公府二舅舅家的七妹妹周文兰素来机灵活泼,闻言便立即笑嘻嘻地举起酒杯轻抿一口,随即忍不住惊叹:“嗯?原来桃子酒这么好喝呀!”
——“啊?好喝?有多好喝?”
——“那我是饮酒还是饮茶?”
——“前些时日兄长哄骗我喝了一口白酒,又烈又辣,可是一点都不好喝。”
——“不一样吧?桃子酒是果酒,应当是果味更重一些……”
各家小娘子小声议论着,手上动作却都没耽搁,或举酒或端茶,谁都没拂唐漪的面子。
就在这时,安平侯夫人正好也带着梅园的各家夫人女眷来到了望月楼,及至正午时分,及笄礼正式开宴。
有母亲大人在场,唐漪不必再费心思应和周旋,总算得闲实实在在地吃了几口东西。
上京城刚停没多久的雪却在此时又洋洋洒洒地下了起来——冷霜扑面,杨公公行走在宫墙之间,面无表情的在心底问候着沈相全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他沈如拂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挑这么个冻死人的日子进宫请旨,心肠真是黑到家了!
只是眼瞧着一行人快要走到宫门,他们身后却忽然传来不知哪个小太监的急声呼唤:“杨公公!杨公公!”
杨公公眉心一拧,耷拉着脸转身:“哪个不长眼的在叫唤?”
有小太监回:“公公,瞧着像是小林公公。”
“小林子?”杨公公闻言耷拉着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咬着齿缝低声警告身边的随行小太监:“你们几个都给本公公放机灵点,小林子近日在陛下跟前可是受宠得很。”
话音刚落,便见小林子捧着圣旨盒子小跑到杨公公跟前,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道:“杨公公…陛下口谕…给安平侯府的圣旨要换成这一道……”
又换?杨公公心下讶然:“是换给唐娘子的那道?”
小林子轻轻缓了一口气:“正如杨公公所言。”
杨公公不由压低嗓音:“给沈娘子的那道不换?”
小林子摇头:“不换。”
如此一来,杨公公便明白了。
那安平侯府的唐娘子恐怕连太子侧妃都做不得了。
这皇家啊,最是无情。
杨公公侧退半步,垂眸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拂尘:“杨平,与小林公公换圣旨盒子。”
马车早在宫门口等着,杨公公一出宫门便迫不及待地踩着马凳钻了进去,里头烧着一盆银炭,暖和得很。
待他坐稳,负责拿圣旨盒子的杨平和杨山才跟上马车。
至于剩余的小太监,除有一个能坐在车夫身边传话外,其他的就只能跟在马车外头跑。
好在杨公公不是个苛待手下的,马车刚一动便闭着眼对杨平道:“今日风雪大,吩咐车夫,不必赶得太急。”
杨平得令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头传话。
过了一会儿,杨公公暖好身子,便又睁开眼问:“这会儿什么时辰?”
“回师父,是午时二刻。”他们出宫那会儿恰是正午,方才杨山一进马车便点了一支香,一炷香是半个时辰,眼下这炷香刚好燃到半截。
“嗯……”杨公公长长应着声,翘着兰花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起拂尘,细声道:“沈相爷家的芙娘子往后可是东宫之主,身份尊贵,告诉车夫,咱们先去沈相府。”
去沈相府?杨平不解地眨了眨了眼,沈相爷不是说芙娘子去安平侯府参加唐娘子的及笄宴了吗?难道师父忘了不成?那……要不要提醒师父?
“愣着作甚?”杨公公瞧着杨平那呆傻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还不快传话!”
“是!是师父!”杨平脑子一激灵,哪里还敢多言,转头便掀开车帘道:“改道去沈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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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漪生于申正,因此安平侯夫人当初特意将唐漪行笄礼的时间定在申时。
午宴后,各家女眷又在望月楼里小歇了半刻,然后才跟着领路丫鬟一同前往梅园观礼。
同一时刻,安平侯夫人的母亲、当今圣上的亲姑母,太元大长公主却已经在梅园暖阁里看着唐漪换冠服,又亲手为她梳发髻。
“外祖母……”唐漪坐在梳妆桌前,难得有些拘谨不安:“何须劳您亲自为我梳发?这事交给玉福做便好,若是您不放心玉福的手艺,那就让蔻姑姑来,她从小就在您跟前伺候,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