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妃经历五朝皇帝,高龄而逝,称得上是喜丧。只是她的辞世,是继李太师之后,又一位见证过穆宗朝风云起伏的人物的离开,这一点,让人想起就分外唏嘘。
依照繁琐的皇家礼制,将顾老太妃送进皇陵后,顾家人带着浓重的疲惫回到了侯府。素梅早领着婢仆相候,端上驱邪辟秽的椒柏酒和五辛盘,众人都象征性地吃了一点,顾夫人在炕上倚着腰靠歪下来,才发现不见了顾云臻。
素梅忙道:“小侯爷回了起舞堂,说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大姑也从正定赶了过来,但因丧仪繁琐,没有带年幼的静若。她叹了口气,道:“云臻看着姑奶奶走的,心里肯定格外难过。”
吴氏心疼地道:“是啊,在皇陵的这几天,小侯爷一句话都不说,时时跪在老太妃的灵柩前,奴婢看着,这心里……”
顾大姑道:“云臻七岁之前,经常入宫,姑奶奶那时候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是打起精神带着他玩遍了整个皇宫,他和姑奶奶感情非同一般,又是至诚至孝的性子,唉……就让他静一静吧。”
顾夫人却有些格外的感喟:“过几日就是惊蛰了,也不知熙州今年是否风调雨顺。”
其华知道顾家身为熙州主帅,不但肩负守土之责,劝农课桑也是重中之重,便道:“姑奶奶会在天上护佑熙州百姓的。”
说话间素梅捧了个三彩盆子放到案几上,顾夫人蹙眉道:“都好几年没抢过了,把这个翻出来做什么?”
素梅忙道:“奴婢听顺之公子说,过几日侯爷会带他和二丫去看天子鞭春,纵使侯爷不会亲自下场抢牛头,便是小公子们去抢点春泥回来也是好的。”
“哦?”顾夫人精神一振,对其华道,“京都人都说,谁能抢到天子鞭过的牛头,这一年便会走好运。阿宣从十二岁开始,带着阿九抢牛头,从不落空,把李惟成和田璘他们气得够呛。每年抢了牛头,他就会巴巴地送到我这里来,用这个三彩盆子供着,有时候牛头上还会发出新草来,那时候,真是咱们顾家最顺心的时光。他大哥走后,就……”她叹了口气,眼神一黯。
吴氏在一旁劝解道:“侯爷从熙州回来后,就是帅使之尊,要随圣上行籍田礼的,自然不便再和李惟成他们去抢牛头。”
顾夫人叹道:“是啊,这几年着实是辛苦阿宣了。他大哥一走,整个熙州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当时西凉人占据了五个州府,险些便打过铜钱关,若不是阿宣和阿九浴血奋战了三年……”
其华从未听说过这些,自小到大,沈红棠似乎总是有意避开告诉她熙州和横山的事情,这才致使她认错了人。她拿了个美人捶,替顾夫人轻捶着腿,轻声问道:“大嫂,当年——真的很凶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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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用过参茶后,闭目养神。其华掀帘出来,见素梅和几个婢女在嘀嘀咕咕,问道:“怎么了?”
素梅悄声道:“还不是那只八哥闹的,它已经有五六天不吃不喝,眼见着快不行了,真是闹心。这八哥是侯爷当年和人打赌赢回来的,大夫人甚为看重,一直精心养着……”
其华忙上前察看那只八哥,只见它缩在笼子一角,羽毛不住轻颤,一望就是惊吓过度。她心生疑云,想了想,喝道:“乌豆!”
乌豆从熏笼后鬼头鬼脑地钻出来,八哥一见到它,吓得眼睛翻白往后一倒。素梅恍然大悟:“原来是乌豆闹的,奴婢就在奇怪,这八哥好好的,怎么就不吃不喝了。”她犯了愁,“乌豆这段时间只呆在这瑞雪堂,赶都赶不走……”
其华觉得十分蹊跷,以乌豆的性子,不四处乱蹿已是极为难得,居然能在瑞雪堂一呆就是好几天。她将鸟笼子提下来,道:“猫鸟是天敌,不能养在一起,我暂且提到赏梅阁去。”
她走到门口,作势去拿雀翎,悄悄瞟了一眼,只见乌豆气冲冲地从熏笼后蹿出来,快追到她的脚边了,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溜烟地蹿回熏笼后。
分明便是一副做贼心虚的小样。
其华想了想,问道:“最近府中有没有丢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东西无缘无故地就破碎了?”
素梅摇头道:“没有。”又道,“说起猫儿,还有件事蹊跷得很。武安侯世子家的那只狸花猫,近来总是翻过几重院子跑到咱们府中来了,天天在这瑞雪堂外转悠。奴婢几次出去,都见它紧盯着咱们的大门,也不知是何缘故。”
众人笑道:“许是来讨吃的吧。”
“那府里还能少得了它吃的?听说李世子甚为宠爱这只猫,日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取了个名字,叫做什么李千金,意思是千金不换!”
众人便都哄笑起来,又轮流去摸踡缩在熏笼后的乌豆:“那也比不上咱家乌豆,这段时间多乖,天天呆在这屋里,再也不乱跑了。”
其华心中一动,向素梅道:“取些小鱼干来。”
素梅只当她要喂乌豆,边取了来边笑道:“今早才喂过的,可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