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缓缓向东走,马车内冯楚橙端坐在正位上。
骆秋则微佝偻着身子,缩在靠近马车门口的一角。
冯楚橙看了她一眼,见她梳着男子发髻,穿着也是寻常男子布衣,不见一点儿娇贵。
骆秋最会察言观色,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凭她盯着瞧。
“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家中是做什么的?可有兄弟姊妹?”冯楚橙也是第一次盘问人,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骆秋却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盘问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咽下去了,而且她大概能猜到为何这位夫人专门趁着她出门时将她堵住,想必问的事情是不想让闻居远知道。
她恭恭敬敬地侧过身,微微垂下眼皮,答道:“回陆夫人,我叫骆五云,是朔州人,家里…没什么人,我自己扮成男子方便做些小生意,好养活自己。”
冯楚橙没料到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倒是一点儿也不怯懦,尤其是听到她扮成男子竟是为了做生意,又想到上次在别苑她抱着自己的腿哭诉思念母亲,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悯。
“你家里生了变故?只有你一人了?”
骆秋见她目露怜惜之意,知道她肯定是想岔了,但这种事也懒得纠正,反正她也相当于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今日来找我的意思,那日我在霜红别苑闹的那一出,想必夫人是想求证我和闻公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冯楚橙还没见过哪家闺阁小姐如她一般,坦诚得有点儿让人招架不住。
骆秋倒是十分坦然,毕竟当初特意在人面前丢人现眼就是为了今日有个机会,如此机会就在眼前,她自然要好好把握,“陆夫人不必惊讶,我其实做的生意同咱们女子有关,不过今天我并没把东西带在身上,不然就可以给夫人看看,刚才我说要做生意养活自己绝无虚言。那日故意抹黑闻公子,其实就是想让夫人能够记住我,因为我的生意将来要想在江夔铺开,少不了要靠江夔城中各大世家的夫人小姐们,而在整个江夔城,除了陆夫人我接触不到任何世家女眷,因此那天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看得出来陆夫人似乎对闻公子很满意,那我也同夫人讲一句实话,闻公子他…是个好人!”
虽说闻居远忽冷忽热,为人严苛,有时候又让人有些害怕,但至少他救过她,还十分仗义地收留她。
那她在他未来岳母的面前替他说上一两句好话,也是理所应当。
冯楚橙没想到自己原本想了一车轱辘的话全没派上用场,人家没等她兜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这倒让她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骆秋见她脸上浮起尴尬的神色,知道自己回答得可能过于…惊世骇俗了,但她觉得妇人绕来绕去的那一套太麻烦了,说都说了,索性把话一次性说个明白,“陆夫人,我和闻公子认识得过程有些曲折,但我可以向您保证,闻公子的确是清清白白的,我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从霜红别苑搬出去,只要…您肯帮我,我觉得我可能会搬离得更快。”
冯楚橙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才勉强让自己对骆秋的话不那么惊讶,说来也是有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用清白形容一个男子。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里的女子身上,如此灰扑扑的穿着打扮却遮不住女子身上那抹明艳动人的光芒。
让她竟不由自主地想起旧日幼时的闺阁好友,也曾如眼前人一样让人过目不忘。
她柔声问:“你说你的生意同女子有关?那需要我帮什么忙?”
骆秋目露喜色,抬起头看着满脸柔和的妇人,“陆夫人只需要在世家寻常宴会间替我说上一两句话即可,但是…”说起来她还真没同这种官眷打过交道,也不知唐玉露当时是怎么说动梁家大小姐的,而且眼前这妇人怕是已经过了还来癸水的年纪,似乎说起来的可信度会稍差一些,“夫人,我能问您一个很私密的问题吗?”
冯楚橙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心想先前话说的那般坦白,她倒是很乐意再听听从这张小嘴里还能问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于是慈和地点了点头。
骆秋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大着胆子问道:“夫人,您还有癸水吗?”
冯楚橙嘴角的弧度就这么僵住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骆秋见她刚刚还笑眯眯的,现在像是被震惊了,她挠了挠后脑勺,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夫人千万别怪罪,我其实从小到大都是个没人教养的,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问,若是惹夫人不高兴了,您就当我是放屁,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冯楚橙听她自贬,蹙起弯弯细眉,她的话的确是粗俗了些,不过就当她是无知,也不再追究了,问道:“你到底做何生意?”
骆秋这回老老实实地回道:“我卖月洁纸,这月洁纸…用处和月事布差不多,不过我自己做出来的纸比咱们自己缝制的月事布要柔软,而且还容易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