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封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信,而是几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银票。
骆秋数了数竟有整整十张,且每一张都是两百文的,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更何况这是她唐玉露两个人赚的第一笔正正当当的钱。
唐玉露在信中说自那日她突然消失,而梁府被围,自己受了些惊吓,后来回到家左思右想,觉得她一定是有急事才会不告而别。
唐玉露便自作主张同梁大小姐敲定了那日未达成的契约,且主动让利两分,五五分成,但梁家只负责联络城中贵女,唐家负责月洁纸的供货。
这下两相便宜,合作十分愉快。
唐玉露收到她的信,听她说起那日在梁府的惊心动魄,又说梁敬轩此人阴险,就算此刻依仗梁大小姐在城中贵女中的地位,却不可过度依赖,一定要记清楚每一笔账,而且要努力摆脱梁家,该给的银钱却不能少。
又提到田庄上的那些妇人亦是能用的,可将目光放得长远。
唐玉露将她信中所写一一记下,又连夜给她写了回信,装上她想要的肥珠子种子还有幼苗,以期来日。
有了唐玉露的消息,骆秋心中有了底。
第二日便拿出两张二百文的银票给可为,让他去城外的田庄先寻两个可靠的农户,让他们收集苎麻,把苎麻茎削出来,按照之前他们在朔州做的那样切成薄片,约定好每隔五日去收一次,她让可为提前给他们一部分工钱,等到收货那日再给他们结清剩下的工钱。
骆秋交代完可为要做的事,她自己也没闲着。
前几日在城中逛,她早就把附近人家都打听清楚了。
其中有一户人家的男人十分擅长种树,且对各类树木绿植等都非常了解,骆秋便揣了点儿碎银子专门去请教他该如何种树。
都说钱使鬼推磨,那男人第一次见着有人愿意出钱光听他讲如何种树,却并不让他种,他既省了力气,又能赚到钱,何乐不为?于是很痛快地便将一些常规的种树之法教给了骆秋,并且还答应她以后若有疑惑,随时都可来问。
骆秋记性好,将男人说的都记了下来,回去以后便琢磨该在哪儿种肥珠子。
她不光要找适合肥珠子生长的土地,还需要找个可靠又不会被人惦记的地方。
其实这霜红别苑就挺好,里面枫树成林,定是土质肥沃,而且这里还是江夔巡抚的地盘,晾这江夔城里也没人敢来偷。
可说到底她还是得依靠闻居远,若是他走了,到时候她估计也很难进的来。
她又不可能花大价钱买块地专门种树…
想来想去,最后她盯上了别苑院墙外面紧挨着墙根的地方。
严格说起来这不算是别苑里面,可因紧靠别苑院墙,一般也不会有谁敢来造次,而且她现在还能时时来瞧上两眼。
如此一来,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她想好了,自然一刻也不想耽误,立马从邻里处借了锄头,去刨坑种树。
这种树看似简单,但其实讲究的也很多,幸好江夔不比朔州,入冬后并不冷,且土壤也没有冻住,骆秋只在外面试了三颗种子,另外还有几颗种子被她放在了屋里的花盆中,听男人说发芽的种子到时候再移栽出去更容易活,而全部的幼苗则是精心种在了琅玕轩的院中,这可是她最珍贵的希望了,等一旦成活,她便专门去寻一块风水宝地,将这些宝贝移栽到她自己的地盘去。
转眼五日就到了,可为带回了第一批削好的苎麻茎,他们主仆二人就开始忙起来了。
她不但要想着种树,做月洁纸,还要每日想着习字。
上次闻居远给她写的剩下半篇逍遥游,她誊抄了数遍,模仿起闻居远的字迹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只不过若是一旦离了视线,她自己写的话就又打回原形了。
闻居远倒是照例每隔三日都会查看一次她写的字,然后再写一篇新的文章给她,当然他说不见她,便真的一次也没见过她,每次都是让非昨在其中传递。
但闻居远却毫不敷衍,每次在她写的字上都会留有批注,只是她根基太浅,饶是他写的明白,她改起来也着实费力。
不过她似乎不像最初那么排斥习字了,而且隐约还觉出些乐趣来。
比如偶尔闻居远会在一旁批注:此字总算尚可。
她便会有种欣欣然感,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夸过她,虽说他好像也不是在夸她…
所有事情都好似顺利起来,她越发认真习字,做月洁纸,还有看护那三颗种子。
然后她就知道顺风顺水的日子和她相冲,老天爷大概看不惯她,非要找出些事端来让她吃些苦头才肯罢休。
一日午后,又到了去收苎麻茎的日子,可为去了半晌,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开始他还想遮掩,骆秋瞧他不对劲,硬是扯下他盖在头上的破帽子,才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