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居远眼皮轻跳,不由地想到那个女子,他如今越发不能做到最初那般心如止水,可表面上仍是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道:“原因有二,一是梁敬轩既然知道我没有真的离开朔州,他就不会轻举妄动,他在暗我们在明,如今捅破了窗户纸,他再想暗中做事,也需掂量。”
“还有一个原因呢?”非昨不耻下问,满脸疑惑地盯着他。
他微弯食指,不大自在地咳嗽一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非昨差点儿把眼珠子惊掉,扯了半天敌在暗我在明,那梁敬轩需要掂量暗中害人的对象貌似只有一人,说了半天,敢情还是为了那个骆五云…
闻居远也觉得刚才说的有点儿冠冕堂皇的嫌疑,佯装看不到非昨脸色五彩缤纷的表情,转了个身直接走了。
等了两日,赵岚和从京中回来的信使陆续返回朔州。
京中信使带回的是闻清明亲笔家书,信中内容简要明了,提及首辅闻松柏下狱的真正原因,乃是从鲸洲帮叛出的三当家奚红岩告密。
奚红岩此人数年前曾提出想娶帮主周奕为妻,却不料被周大帮主当场拒绝而心生不满,遂与朝廷暗度陈仓,以闻松柏画像及其与帮主周奕往来密信为投名状,向朝廷投诚。
原本一幅画像本不能说明什么,奈何那幅画竟是当时先皇在位时,专门命宫中画师给当时还是太子太傅的闻松柏画的,画像上还刻着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小篆。
再加上密信上的字迹确实是闻松柏亲手所书,证据确凿无疑。
闻松柏对此事却缄默不言,连一句辩解都无,皇帝大怒,即刻将其投入大狱。
闻居远看完信后,满心疑惑,按理说伯父素日里做事极为谨慎,怎么会连如此重要的画像丢了都不知道?而且为何不辩解?
他不相信伯父会与那鲸洲帮海盗勾结,这些年两江海盗横行,屡屡与朝廷作对,搅扰民生,伯父对其深恶痛绝,多次上书请求朝廷训练水兵,以待日后尽快剿灭鲸洲帮,且伯父为人性情刚直,绝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又怎么会暗中与其勾结?
信中所书内容只有这些,闻居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且搁置。
恰巧这时赵岚也从江夔带回了消息。
“徐禹保答应帮我们暗中调查赵氏商行,不过他却说此事并不简单,听他言外之意,似乎与京中还有牵扯。”赵岚一路风尘仆仆,回来之后直奔无量寺来。
闻居远见他嘴唇干涩起皮,顺手递给他一杯茶,“与京中有牵扯?”
他摩挲着茶杯边缘,思量徐禹保故意透露给他这消息的意图。
赵岚牛饮了一杯茶,顿觉喉头滋润,抹了一把嘴角,点点头道:“徐禹保肯定知道一些事,不过他没明说,而且他还让我劝你,如今这风口浪尖,你做事还是低调些好,赵氏商行背靠大山,恐怕水深得很,你别一不小心把自己也栽进去。”
“徐大人竟然还会为我着想?看来我没信错人。”闻居远淡淡道,可若是让他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了。
赵岚见他眉头紧锁,大约也知道他心中不好受,宽慰道:“徐禹保当年与闻首辅不过是政见不和,但他们都是心为朝廷和百姓,如今虽说前路崎岖,可总有拨开云雾见日出的时候。”
闻居远沉默着饮了一杯茶,悄悄舒展了些眉头,“你一路奔波劳累,先去歇歇,再过三日,我们又要启程了。”
赵岚回来直奔无量寺,其他人都还没见,自然不知在他走后的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当下听闻居远的意思是三日后就要离开朔州,其实最初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就是去往两江调查鲸洲帮一事,可没料到在朔州竟耽搁着这么长时间,还以为这次派他去江夔,大抵是还会在朔州逗留一段时日,却没想到怎么他刚一回来就要走了?若不是闻居远平日里不苟言笑,他都怀疑是不是开玩笑呢?
第三日,非昨按照闻居远的吩咐安排好留在朔州的暗卫,召集剩下的人手,准备天黑动身。
岂料他刚从顺宁县回来,正要向闻居远请示那个鲁顺强怎么处置,跟在他后面远远地纵马疾驰两人。
非昨一瞧,这不是送骆秋出朔州的齐家两兄弟,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等他们骑马奔得近了,他才觉出不对来。
齐大忠和齐小二一脸‘出大事’的丧气表情,一见到他,差点儿哭出来,“非侍卫,骆姑娘不见了!”
非昨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来,这女子一定是属泥鳅的,怎么回回都能遁地玩消失!
他不敢停留,带着兄弟二人直接快马奔到无量寺。
一进门,还没等说话。
齐家两兄弟自知办砸了事情,扑通一声直直跪到地上。
闻居远一看此景,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
“闻公子,骆姑娘她…她不见了!”齐大忠满面愧色,这还是头一次办砸公子交代的事,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