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岑甩开手机,呈“大”字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但我还能在哪里画呢?如果真的有天王老子,佛祖耶稣菩萨都好,你们能不能给我找个地让我好好画漫画啊?”
作为一个有理想的人,云岑最多允许自己颓丧半个小时。在脑中将地球毁灭了百八十次后,她爬回了电脑桌前,开始写新的短篇脚本,途中回复了两位数的挖角信息,告诉朋友们自己暂时还没有转行的打算。
没办法,她还是喜欢画页漫,喜欢角色们因为恰当的分镜在她笔下绽放出生命的模样。
为此她甚至在朋友圈发了篇小作文,雄赳赳气昂昂地宣称“漫画只是废了,又不是死了”,还把个性签名改成了“重振页漫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云岑给自己打了一波鸡血,硬是熬夜干出来了8p的分镜。
第二天一早,云岑被家里人的电话给吵醒了。
云岑和家里人的联系并不紧密,她大学离家几百公里,读书时一年半载不回家都是常事。这会儿打来,云岑用脚趾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喂,妈?”她还没完全清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囡囡啊,你最近还好吧?”那头母亲听着有些紧张,“手上缺不缺啊?缺了找家里要,你爸最近工程上又接到了大单,好几百万呢,别跟他客气晓得吧?”
云母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找话题,云岑哭笑不得,打了个哈欠安抚她道:“妈,我没事,杂志倒了影响不到我的。我手里也还有钱,没钱我当然也会找你们,不用这么焦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云母宽心了些,说起话来中气都足了,“嗨,我当初就说了搞漫画没什么前途。你就搞设计,那个钱多。我们不是前阵子你叔叔买房,请了个设计师,几张图就花了十多万呢!你看看,比你画那个什么漫画不好多了?”
那是室内设计,和建筑设计也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现在平面设计一个个也卷死了,我这点建模技术过去不就是当炮灰吗?
云岑心里想着,对着母亲道也不好说出口,只是换了个话题:“妈,你们在家都还好吧?爸他高血糖怎么样了?药吃着吗?”
“你爸那点毛病,都控制得好好的,你在外边没事就行。”一聊起家常,云母的嘴就停不下来,总是能拐到她想拐的地方,“对了,你小学玩得很好的那姑娘,前阵子都生孩子了,我还去专门看了下。看你,二十五了,也该找个伴了你说是不?”
“啊对对对,”云岑最讨厌“找伴儿”的话题,她可是一辈子都要贡献给漫画的女人,男人只会拖累她提笔的速度,“这不是还没碰到合适的吗?碰到了我一准给您们报喜,就这样了我编辑进电话了我挂了啊妈——”
“欸你这孩子——”
云母那边一句话还没说完,云岑便迫不及待地掐灭了通话。
被家事这么一搅和,云岑睡意也没了,干脆起床换衣。
云岑跟杂志社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她在会客室里见到了自己的编辑,两个人相对着苦笑了一下,很快谈起公事。
云岑签漫不签人,而《漫潮》针对此类作品向来选择买断。
这话的意思是,一旦离开《漫潮》,除了“原上云”这个笔名,云岑什么也带不走。
已经比上家好太多了。毕竟在《漫画佳》的时候,她连笔名都得留下。
“《我有一个秘密》一共是刊载了四十七期,总计四十七话,表现一直很好,说是我们杂志的台柱也不为过……”
听着编辑复述自己漫画的光荣成绩,云岑有些恍惚。
那年被《漫画佳》背刺,云岑度过了一段相当灰暗的日子。在她凭借毅力和朋友们的鼓励走出来后,在回忆那些时光,她发现其中有太多自己难以理解消化的东西,于是创作出了《我有一个秘密》。
《我有一个秘密》有一个不怎么明媚的背景,但故事本身却并不荒凉。这部漫画延续了她特有的无厘头搞笑风格,一经推出便好评不断,打从诞生起便有着超高人气。
很多人认出了她,说她的故事比《废柴异能者研究所》时更扎实了。也因为这反响,云岑决定再相信自己一次,也相信市场一次,跟杂志社签了新的合约,把《我有一个秘密》从120p的中篇漫画扩容成长篇。
当云岑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一个句号时,她是真的有想把《我有一个秘密》作为自己再启航的标志的。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未来和这部漫画的前途,都是一片灿烂。
然而现在,她又要放弃这部漫画了。
编辑仍试图挽留:“……我们也都知道,只有云老师您可以画出这样的故事,我们拿了IP,也没有办法画后续,只能让它永远地断在这里。相信您一定也很想有一部完结的长篇代表作,所以我们干脆就调整一下合同细节,您继续画,我们也照常刊登,只是形式上有个变化,这样行吗?”
云岑问编辑:“如果我说我画,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