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信他一次,他会帮她。
他的声音和缓沉静,安抚了人忐忑躁动的心,苏应容终于愿意抬眼看他,眼角蓄的泪便随着她的动作,不可控制地落下。
她真的很怕,很怕她不能做得尽善尽美,让所有人都好,只是时常忘了她自己好不好过。
突然却有人说,你只管去做,我为你托底。苏应容活在惴惴不安当中,只是一直强撑着,故作安稳,让身边的人放心,现下突然也就忍不住了。
裴嬴玄过去轻轻报她抱在怀里,这次她没再推开,任由他身上的暖意带着檀香的味道传到自己身上,是种安心的感觉。
将兵符交到裴嬴玄手上,苏应容抹干净了眼泪恢复正色,旖旎的氛围很快散个干净,快到裴嬴玄都忍不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他想跟她谈感情,她却一心政事。
将裴元翊的谋划全说一通之后,裴嬴玄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将计就计,我愿为殿下内应,先假意与三殿下合作,待逼宫之时再与殿下里应外合,瓮中捉鳖,一举拿下反贼。”
裴嬴玄手指在案上轻点,思索苏应容的计策。诚然可行,只是太危险。最终摇头否认,“不可。”
他承担不住再一次失去苏应容,不能让她再冒一点险。
苏应容却眸色一暗,语气有些失落,“殿下还是不信我了吗?”
她本想这次将功补过,裴嬴玄却不给她机会。事关重大,她又三番几次地欺瞒,他的谋划不愿再叫她参与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明明她是最好的人选,为了殿下的大业着想,苏应容迫切想找到一个证明自己的方法,却一阵无力涌上心头,连她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这般想着,退后两步跪到裴嬴玄跟前,言语慎重,“臣愿饮十日乌,唯愿殿下应允。”
十日乌是种毒药,常为暗卫死士所用,没有解药十日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她如今经要和家奴一样下场,但是她不悔。她需要立功的机会,越是犯险,以后才越有可能保住苏家。
裴嬴玄无奈,将人扶起来,哪能不知道她的担心。
他确实不打算护着苏家,毕竟除了苏应容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但她执意要保,他也不会说什么。已经逼她到如此地步,他当是不能再回绝,又不放心地叮嘱:“万事以保重自己为先。”
苏应容不走心地应下,一看就不会在意。
必要时她是会牺牲自己让天下人看苏家骆家的忠心。裴嬴玄只能亲自确认手下人的安排,确保万无一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太有责任感,太善良,旁人也劝不得,更何况也无立场来劝她。他认同但不支持,却不会阻拦她。若是什么时候自私的人能高高在上地指责她,那这个世道才算是真的完了。
裴元翊和他之间,苏应容选了他,明明裴元翊许了她三道圣旨,远比他们之间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情谊更可靠,她却依旧选了自己。之前笼罩心头依旧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也许苏应容是为了心中的正统,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庆幸他为正统。但历史永远由胜利者书写,她执拗的正统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其实不值一提。
她有意不去想,她还是在意他的。
空落落的房里裴嬴玄突兀笑出声,把马上要进来添茶水的小厮吓了一跳,心中暗想,殿下莫不是气得神志不清了?
苏公子去世之后跟未婚妻闹翻,难得在意的穆苏姑娘失踪没找到,说要去找的侍女也潜逃了,殿下可真是情路坎坷。
进去之后却发现自己着实多虑,裴嬴玄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好了许多,雨过天晴,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连来拜访的幕僚都跟着明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