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帖子递回，裴嬴玄才开口解释道：“之前良家的孤女，随军从边疆一同回京，化名温良入了宫。”
苏应容也想起了这么个人，良家之前也算名门望族，良大人守正不阿，坚决不站队三皇子，又多次直言劝谏被皇帝所不喜，无端受罪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家中男丁被屠戮殆尽，女眷被流放到边疆。
良姑娘是被娇养的大家小姐，端庄矜持，容貌秀美，但他们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温良，温良……
苏应容无声念了几边她的名字，他同情她的境遇，却也知道她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不知道选了温姓，是不是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仇恨蒙蔽双眼，最后失了自己。
永远保持人性最后一丝温良。
苏应容心事重重，他还是不习惯这种连别人的仇恨，感情，什么都能利用的朝堂。但是他也明白清高不能解决问题，他没有资格指责一直替他承担的人。
前十几年他过得一帆风顺，认为世间如同他理想的模样，离不开殿下相护。
裴嬴玄过去开了窗，路过苏应容身边的时候微一皱眉。
“你熏香了吗？”
他不记得苏应容有熏香的习惯，但他身上却总有股淡淡的草药味，闻着令人舒心，之前他还不太在意，直到青冥有意无意地提起，他才问起。
苏应容疑惑摇了摇头，又低头轻嗅了下自己的袖子，没有沾染什么香料，回答道：“没有啊。”
除了常吃的药，紫茜草的味道。只是这味药甚少有人知晓，母亲也是寻遍偏方才找到。
不仅可以延迟月事，还能对脉搏产生影响，他常年用着可是为隐瞒身份起了不小的作用。
本来回答的信誓旦旦，想起来这事又有些心虚，转念一想殿下不通药理，这味药就是行医的郎中都不多认得，旋即放下了心。
裴嬴玄淡淡点了点头，看时间不早了让人送他们回去，苏应容才走青冥就从屏风后走出来。
“能确定是什么吗？”裴嬴玄神色微凉。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轻信他一家之言。
事关苏应容，则更需慎重。
青冥本来已经习惯了他这冷冰冰的语气，只是苏应容才刚走，他变脸这般快还是叹为观止。
手腕用力把扇子甩开，外头寒天冻地的，他还得给自己扇扇风下火，没好气道：“没那么大本事，我的殿下。”
当他是什么，狗的嗅觉都没那么灵敏吧。
“但是能见到原物说不定能确定。”说罢又补充了一句，给自己挽回些面子。
外头人都传他是神医，虽说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但是传着传着，竟然自己也不忍得辜负了这个威名。
神农尝百草，他尝的也差不多了，只要让他见一见那味药，功效自见分晓。
裴嬴玄看他自信的模样，让人把青冥带去了库房。
青冥看着琳琅满目摆了一屋子的药材顿时傻了眼。
这是真把他当狗使唤啊！
不可置信回头看了裴嬴玄一眼。如他所料，他冷漠无情，肯定也不会心疼他，但是甚至连演一下都懒得演，青冥只能任命地扭头去干活。
一边辨认药材一边在心里暗骂裴嬴玄压榨属下。
又想起师父的叮嘱，看着漫漫数不尽的药材差点垂泪，难怪师父说山下人心眼多，不想让他下山呢。
出力不讨好，还不得不出力，他可算是体会了山下人心险恶。
好在裴嬴玄一直在一边闭目养神，熬了一夜青冥差点感觉不到自己鼻子的存在了，终于在第二日清晨欢呼出声。
“是这个！”
青冥激动得如同孩子一般，差点哭出来，若是没有，他一点不怀疑裴嬴玄会让他把这些药材全看一遍。
从一箱乱糟糟的药材中挑出一颗递出去，裴嬴玄睁开眼，喊出暗卫接过。
暗卫放在手里打量一番，又看到收它的盒子，各处送来的名贵药材是不会这般放的。
这个盒子，是上次殿下让重新去调查苏公子坠崖之地，那座深山草屋里带回来的。
暗卫如实禀告，裴嬴玄眸色又深了几分，看不见底处暗藏的涌动。
青冥心中大事已了，随手扒拉着盒子里剩余的药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下顿住，感到一阵寒意慢慢从脊背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