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砚宁抱着笔记本一路往楼下跑,顾不上来往有些什么人,那些人此刻看她又是什么样的目光。
一直到在训练馆背后的花坛边停下,她才注意到向榆泽一直跟在身后。
她双颊泛红,喘着大气问:“你都听见了?”
他跟到门口的时候,父女俩已经站在洗漱台前吵架。
他没答话,伸手去揽她脸颊两侧散乱的发丝。
柔软的指腹缓慢滑过她的皮肤,缓声安抚道:“好啦,消消气,邹指导的脾气不是一直都那样吗?”
是一直都那样,从小到大她多吃一口零食要挨骂,多看了一眼电视要挨骂,多睡了一分钟也要挨骂。
理由全都是——影响训练。
长久下来,邹砚宁可以说已经习惯了邹希明的□□。
她俯身在花坛边上坐下,眉心依旧紧拧着,“我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一开始他说我,我也没真的打算计较啊。”
摆在大腿上的笔记本湿了大半,水滴沾到她皮肤上泛出凉意。
她未熄的怒火顷刻又被点燃,“可是他这次太过分了吧?这是我的东西,他凭什么那么随意就毁掉?”
向榆泽抿抿唇,也知道她积压已久才爆发的情绪一时肯定难以平复。
他伸手接过邹砚宁手上的笔记本,取出纸巾先是擦干净了笔记本封面上的水珠,又一页页翻开小心翼翼压住纸巾去吸上面的湿气。
邹砚宁还在一下接一下沉沉呼气。
一阵风扫过来裹过她皮肤上的汗意,火冒三丈的人终于也平静了些。
她侧身朝向榆泽伸手,低声说:“我自己来吧,你先去忙,我过会儿就进去。”
他没停下给笔记本吸水的动作,只掀起眼帘冲她笑笑,“算了,陪你待会儿吧,否则一个人生闷气也太惨了。”
望着他眼底温柔的笑意,邹砚宁得到抚慰。
她也跟着弯了弯唇,点头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走。”
向榆泽“嗯”了声,又翻过一页。
他闷头看着照片,问:“这些照片都是上次回家和姜老师出去那时候拍的吗?”
邹砚宁缓缓点点头,自己也歪过去看,“是,难得有这样的回忆,我不想被毁掉……”
她瘪着嘴嘟囔,声音里满是委屈。
向榆泽扫她一眼,轻声喊:“宁宁。”
邹砚宁鼻间晕出一声:“嗯。”
他犹豫片刻,低声说:“你生气是因为……”
因为这些回忆的难得,还是因为这是和他的回忆。
不长的一句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堵得人心口发涨。
向榆泽坐直身子,整张脸正正面向她。
怒气消散,那双眼睛里依旧还和从前一样澄澈无比,依旧有他的倒影。
人就在面前,他不该想些有的没的。
更何况,有的东西不说还好,说了或许反而会变成某种心理暗示。
邹砚宁对上他的视线,凝眸问:“因为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将擦干的照片挪过来,继续说:“你看,水擦掉就好了,照片没事的。”
照片是没事,纸张却还是皱巴巴的,旁边那些手绘图案也模糊成一片。
邹砚宁忍不住皱眉。
向榆泽合上笔记本,抬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
他看向她的侧脸,不知是在许诺,还是许愿:“明年世锦赛结束,我们也一起去海边拍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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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一过,邹砚宁摆在球包里的手机便响起来。
瘫在场地另一头喘大气的她只好艰难杵着地面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这头挪。
和预想中一样,是童教授的电话。
她清清嗓子,又调整了下气息,这才去按接听:“妈妈。”
童婉的声音一向自带笑意:“还没回宿舍?”
“没,”已经知道这通电话的目的,邹砚宁不想花时间拐弯抹角,“您是想问白天我和爸爸吵架的事情吧?”
她反客为主:“他跟您说什么了?”
童婉模仿邹希明的语气:“说你不好好训练就算了,还对他说那么伤人的话。”
邹砚宁咬咬牙,没法继续淡定:“这小老头还会告黑状呢?他怎么不敢说他是怎么对我的呢?”
童婉笑笑,缓声说:“好啦好啦,我不就是知道一面之词不能轻信,所以也要听听另一位当事人的陈述啊。”
邹砚宁鼻间呼吸一沉,噼里啪啦开始叙述事情的始末。
三五分钟过去,说的话多加上结束训练本就还没来得及喝水,她有些口干舌燥。
从椅子上抓过一瓶水吞下两大口,她才继续说:“您评评理,这件事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