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膳堂里只留了东方溯和玉枢二人。
玉枢正在为东方溯布菜,举手投足间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好似翩翩浊世佳公子,嗓音悦耳如林间溪流,
“大人,古琴我已经安置回佛堂。昨夜湖边应有两拨刺客,一拨强攻声东击西,另一拨水性极好,早已埋伏在水里,趁我们与另一拨刺客纠缠的时候,攀爬上船。”
昨夜船上的刺客浑身湿透,皮肤泡白,玉枢的推测不虚。
东方溯右手拾起银箸,挑了一片薄颤颤的牛肉,慢慢送进嘴里,极小幅度地嚼着,如若不去注意他淡漠得无甚情感的黑眸,真真是幅惹人多瞧两眼的诗意景致。
在他身上,总会毫无违和地将矜贵优雅与冷漠无情完美揉捏在一起,既唯美又割裂。
可总有人忽略了他眼底的无底旋涡,冲着他清朗的外表扑去,
最终落得飞蛾扑火般的下场。
半响,东方溯用清冷的声线问,“查出是谁派来的吗?”
“还没有。”玉枢细长温和的眸底清泉一顿,才道,“婢女被放出府后,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话音落,屋内落下了宁静,只有东方溯不紧不徐地在进食,饭桌上粥、菜、肉、汤羹、小凉菜,总有十九道,比官家的少一道,这是府里的管家厨子前思后想定下来的菜品数量,既显出用餐主人身份的高贵,也不违制。
他自己进食时,菜碟轻巧,菜量小而精,只因东方溯每个菜碟的食物只吃三口,对他而言,饭食可能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如若因为多吃了两口,而被人猜出喜好,才是愚笨至极。
也正因如此,布菜并不是个繁重而复杂的活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玉枢便放下了银箸,站在一旁等东方溯进食。
此时,红日已升至窗棂最上头,晨风微微吹来,假山旁的柳树柔顺地低垂着头,随风轻摇,一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荷叶滑下来,坠落在池塘中,鱼儿此时已经把饵料抢得精光,自由自在地在水下游着。
东方溯吃好了,用细绢帕擦着手,注意到玉枢优雅的俊容上笑意淡了一层,问,“有什么话直说。”
玉枢眼神流转,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坦言直道,“大人,在下还是认为,您以身作饵太过于冒险。”
“没有足够的饵料,鱼儿怎么肯甘愿上钩呢!”
东方溯轻佻着嘴角,没有立即起身,似是刻意在等什么。
不一会,方一大步踏进来,“禀告大人、玉枢先生,那名婢女出府后朝城西南方向走了,但走了不过三条街,便中毒身亡。属下查看她的右手指尖有黑色血迹流出。”
“西南方向?”
那个方向没有二皇子的产业,玉枢不解,如此看来,倒不似二皇子动的手,可除了二皇子,还会有谁想要暗害大人呢!
东方溯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她出府后可见过什么人?”
方一回忆,“她一直在暗卫视线范围内,从未和任何人接触,只是在途经新昌坊时,停在一处首饰货摊前查看是否有人跟踪。”
“货摊那人可查了?”玉枢心领神会,即刻敏锐地嗅到了关键点位。
方一恍然,“我这就把他带回碧落院,好好审审。”
东方溯抿了口茶,声淡如水,“慢慢审,如果饵料不够多,就再多撒点。”
一抬眸,眼底倏地笼上层嗜血的寒意,仿若魔神降世一般,方一打了个寒颤,看向玉枢。
玉枢挥手让他退了,方一如遭大赦,一刻不停地跑了出去,出了府后,背后濯濯冷汗仍未消退。
玉枢遣人进屋收走饭食,东方溯已然站起身出西膳堂,管家候在门外听训,只听得东方溯撂了句,
“以后布菜,让她伺候。”
她?
她是谁!
管家一头雾水,待东方溯离开,恭敬而谦和地朝玉枢拱手作揖,“玉枢先生,还请您指点一二,大人所说的‘她’是?”
“总官家客气了。您只管把翠榆院的东耳房收拾出来,请尤姑娘过去住便可。”
“尤姑娘?”管家心中了然大半,猜测道,“就是今晨与大人、先生一同回来的那位姑娘?”
“正是。”说到尤枝枝,玉枢的脸上闪过一抹错落不明的神色。
“尤姑娘自然是已经派人去请了,正要请教先生该安置在哪呢,多谢先生直接给了吩咐,东耳房我这便派人去打扫。另外,我再在东耳房东边为尤姑娘安排个侧院,若是大人没什么吩咐的时候,尤姑娘可以在那休息。”
总管家心里有九曲回肠,东方溯钦点她伺候布菜如此重要的活计,尤姑娘自然要敬着,以后指不定是个主子呢!
“另外,东侧院里给尤姑娘配了个低等丫鬟伺候。玉枢先生,您看还有什么置办的?”
玉枢淡声回道,“总管家想得周全,如此可以。”
管家心里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