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似锦没有办理托运,扛着小小的一只外交官箱塞进了座位上方的行李架,看起来得心应手,扭头看见Vito站在身后,一脸似笑非笑。
“需要我给您放行李吗?”似锦呆头呆脑地发问。
“不用,让开一点,我的位置在里面。”
年似锦这才注意到Vito的座位和自己是连着的,他靠窗,而自己靠走廊。
一想到全程要和Vito共处3个小时,她的脑门心有点热汗沁了出来,赶紧侧身贴着座椅让开道儿:“您请您请。”
让得太猛了,一屁股撞上过道上小炮弹似飞奔的小男孩儿。大人小孩儿均“哎哟”一声,小男孩儿他眨眨眼,立马一副瘪嘴要哭的模样,似锦揉揉屁股,手忙脚乱从帆布包里掏出各式各样的零食才勉强哄好。
梨汁棒棒糖、芥末花生、黑芝麻牛轧糖、迁西板栗仁……种类之多、口味之奇,看得小朋友是目瞪口呆,拿到手就眉开眼笑地一溜烟儿跑了。
Vito坐在位子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刚刚好像还看到了几包……梅菜笋丝?大大的帆布包不显量,一样一样掏出来后简直就是只哆啦A梦的口袋。
“您要来一点吗?”似锦觉得Vito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包,应该是想……
“不,不需要。”Vito断然拒绝,又不是小孩儿,他对零食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忍不住开口吐槽:“你是来出差还是来春游的?”
“嘿嘿。”似锦没正面回答,拍了拍包,露出一个略带稚气的笑。
得,奇奇怪怪的人,带着奇奇怪怪的东西。Vito眯上了眼,脑海里开始盘算下午谈判的策略。
耳边传来似锦咔哧咔哧的咀嚼声,像只窸窸窣窣的小老鼠,忍耐良久终于消停了会儿,又听得她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开口:
“之前您指导我写报告,受益良多,空的时候可以请您吃顿饭吗?”
请吃零食不成,改请吃饭?Vito嗤之以鼻,着实看不出年似锦有什么野心,委实也没什么魄力,工作三年了还摆着所谓的好学生姿态,骨子里坚信默默努力干活就有回报。
但职场不是这样子的,完全不是。
Vito在总部工作期间,见多了职场上厮杀的女性,既可以在笑语晏晏间拿下上亿的项目,也可以兵不血刃地排除异己,他很欣赏这样的铿锵玫瑰,因为女性在社会和生理方面本身就面临比男性要困难得多的处境,倘若不能充分利用身边一切资源,便很容易在所有竞争中落入下乘。
蛋糕总共就这么大,有人切的多,必然就有人切的少。
但凡她年似锦今天显露出一点点的锋芒和野心,借着与高层同坐的好时机,直白干脆地表达自己的优势和职业规划,哪怕话术拙劣,萧溯都会高看她几分。
Vito突然想敲敲这只乌龟壳,看看她是决定缩进去,还是伸出脖子来咬一口,于是他很一本正经地问道:
“年似锦,你清楚自己的定位吗?”
“唔,没怎么想过。”似锦很诚实,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早习惯了当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是今天Vito非要敲一下这块砖,弹一弹这个乌龟壳,年似锦就Duang地脑门儿一震,终于开始反思起自己的定位来:
“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对你的人生建议是,辞职考公,嫁人生子。”Vito半真半假地说道。
年似锦清澈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不解,随即又翻涌起了一丝愤怒,她盯着Vito看,心想我努力做项目、写报告并不是为了获得这样的评价,她的眼神也这么明明白白告诉了Vito自己的不满,而Vito却侧头拉上遮光板,没回应她,自顾自磕上了眼皮。
但她方才在Vito的眼里看到了那一半的真,也就是说Vito是真心觉得她就适合过稳定普通日子,是真心地劝她应该放弃目前这份看不到头的工作。
年似锦紧紧地抿着唇,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下飞机,她都没吱声,也没休息,瞪着双大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落地后扛着行李箱就往前冲,下扶梯的时候又突然停住,Vito差点没能撞上去。
只见她憋红了眼眶,说道:“您见识得多,但也别把人看死了,我一定,不、辞、职。”
声儿都发着颤,好像这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年似锦低着头就快步走开了。
所以几个小时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小炮仗点不着,气势汹汹地成了哑炮。
南柯紧跟而上,她觉得这两人的氛围有些怪,回头问Vito:
“这是怎么了?”
Vito耸肩摊手,并不回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发言对这个小姑娘而言或许爹味儿得刺耳。
所以他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是年似锦的亲爹。Vito觉得没劲。
深城的空气温暖又湿润,纬度比凌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