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皇宫开泰十二年春
“谢卿,谢君非......”
大夏国皇宫的御书房中,皇帝司马昊失望地看着军政大臣枢密院枢密副使谢君非。
“开泰三年,刚打下湘荆一带,你近前听封六品拱卫大夫,就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指地主豪绅是中间商赚差价,是偷吃粮仓的老鼠,呵——”司马昊轻扯嘴角,过去九年了,他依然还记得这句形象的比喻。
“包田到户,又让文武百官吵得面红耳赤,差点掀了朕的大庆殿。”
司马昊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锐利眼光似要刺穿这位最受自己器重的大臣。
谢君非依旧笔挺地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司马昊神色肃穆,责问道:“今日朝会,谢卿为何反对朕的战略部署?你一向自诩比那些老顽固激进,怎这会儿又与他们合流来反对朕?”
面对皇帝的诘问,谢君非不慌不忙地行一辑拜礼后方道:
“陛下,臣并未与保守派同流,也不是反对陛下统一南北的作战计划。臣只是认为,如今大夏才一统南方六年,战乱后百废待新,百姓需休养生息,国力昌盛需循序渐进......”
见司马昊神色逐渐烦躁,不耐烦地在桌案前来回踱步,谢君非收起长篇论述,言简意赅道:
“如今不是向天照国宣战的好时机。”
司马昊闻言扭头怒瞪他,快步走到谢君非身前一尺处站定,直视他的双眼施压,咬牙切齿道:“朕的谢卿最是冷静谨慎,谋而后动。”
即便威压扑面,谢君非依然镇定自若,“圣上,谬赞。”
两人对视良久,司马昊威压渐敛,嗓音低沉道:
“你去岁向朕提倡,可在天照国秘密设立情报机构,以刺探军情密要,朕采纳了。月前,天照国都城的情报站递回消息,朕才知母妃......”
谢君非瞳孔一缩,时常面瘫的脸露出了一丝惊讶,因为近在咫尺雄才伟略的帝王司马昊居然双眼通红,似有眼泪悬而未落。
“母妃早在十一年前,朕于江南称帝时被赐死,死后又被阉党和方贼......焚尸。”
司马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能报仇雪恨,唯有捏紧拳头掐着手心才不至于失控。
“和谈时,他们都在骗朕!此仇不共戴天,朕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以报杀母之仇。”
谢君非略有动容,他知道对于古人来说,焚烧尸体历来是对敌最残酷的手段。
“陛下,节哀。”
司马昊闭眼数秒,再睁开眼时已一片清明,“你可知如今天照国百姓近况?”
“臣偶有耳闻,三年前,方太后颁布归政诏,宣和帝亲政后,阳北平原连续两年干旱,农业歉收,饿殍遍野。今春又遇暴雨连绵,黄沙河决堤,青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司马昊抬手拍了拍谢君非的肩膀,语气亲和似好友似兄弟,道:
“谢卿,去一趟天照国吧,你会理解我统一南北的迫切。正好朕部署的情报站最近出了些问题,你替我去看看。”
谢君非注意到皇帝自称“我”。
“开泰四年,你以军粮供应不稳为由,谏言均田到户。开泰五年,以军需调度和军队调遣为由,谏言修路造船,开辟驿站码头。开泰六年,嫌弃武器太差,生产太慢,又张罗着建设焦炭高炉冶铁。开泰九年,为推动技术革新和培养人才,弄出所皇家科技大学。诸事总总,我知谢卿心里有社稷,有百姓。”
谢君非不敢当此赞誉,他本就只是为了一展军事抱负才做下这些事。
“陛下过誉,谏言和军务是臣的职责所在,但......去天照一事,赎臣不能领命,臣任枢密副使兼神兵司研发,实难抽身。”
即便圣上威逼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谢君非依然不为所动,言语中的推脱之意再明显不过。
君臣多年,司马昊了解他的脾性,叹了口气,做出退让道:
“我答应你,只要你肯去这一趟,你上奏的改革议章......”
皇帝拿起桌上的奏本,从约三指的厚度可见起草奏本之人的用心,他翻开奏本首页的总叙念道:
“《破除传统士农工商偏见,推动工商业发展若干提案》,”复又合上奏本,“我立刻召齐三省和枢密院商谈此事。”
此提案必然会激起百官驳斥,甚至动摇立国根基,一向无所畏惧的司马昊也不免犹豫许久,却在此时做出决定。
谢君非定定地望着皇帝的眼睛,与他对立良久,似是无声的博弈,心中权衡再三,终被皇帝的诚意打动,重重地单膝跪地道:“臣,遵旨。”
皇帝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意,扶他站起,“朕将这枚令牌给你,朕布下的情报站和叶氏埋在天照国的暗钉都会听令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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