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将酒壶递给我。
我接过,道了声谢,抱着酒壶坐回梁柱旁喝了一口。
他站着看我半响,那么高的身影,很容易给人压迫感。
我抬头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方执默了默:"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嗯?"
他说做就做,很快出去又回来,抱着一床棉被。
"让一让。"他道。
我抱着酒让开。
"地上硬,之前没注意。"
他将柴火搬到角落去,一抖被子,铺的整整齐齐。
"噢,谢谢啊。"
我就着被子坐下。
他盯着我怀里的酒壶,欲言又止,最后在出去前只说了句少喝点。
我应了一声,听见落锁的声音。
夜深人静,门外鼾声如雷,我打翻了油灯。
夏日干燥,加之又是柴房还有床棉被,火很快燃了起来。
我将酒倒进火里,火焰一下窜了起来,一时之间浓烟四起。我捂住口鼻惊叫一声去拍门:"走水了!"
仓促之间无人应答,我使劲拍门又大叫一声走水了。
门外看守终于醒了,忙打开锁将我救出。火焰瞬间扑出门外。
他们粗暴地将我拉到一旁,我一个不稳跌到地上,眼睛一阵刺痛,衣服被烧了些,皮肤灼痛的不行。我大口喘气,强忍着没晕过去,挪到墙脚抓起一根棍子。
"快来人!走水了!"
看守四处奔走大喊,我想着方执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于是趁乱跑进后山的树林里。
柴房燃的火够大,短时间不但没被扑灭,反而被夜里的风一吹,连着好几座房子都烧了起来。
我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去想这把火会让多少人葬身火海。
我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方执信不得,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里,我扶着一颗老树缓了缓,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相连的另一座山。
离下山还有很长的路。
耳边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咆哮,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过头去看上方的山寨,已经完全看不见火光了。
我缓过来才觉得自己浑身疼得厉害,但顾不得这么多,我辨了辨方向,朝着山下跑去。
山上青树相缠,枝桠横生,拖慢了我的脚步。行至一处时,已经没了可走的地方,只能攀下去,才能继续向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上去也不是很高,我扔了木棍抓着藤蔓小心向下。
我停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正要继续向下,忽然听到脚踏枯叶的声音。
我僵了僵。
脚下的高度看上去不是特别高,我心一横跳了下去。
"江惜年!"
头顶响起那个素来沉稳低哑的声音,此时已然带了急切。我心里更慌,顾不得疼痛撑着岩壁站起来往前跑。
衣袂破空之音飒飒响起,我加快步伐未敢转身。跑了没几步,却见一弯残月下,方执踏空而起,一瞬间竟像九天之神,他稳稳落至我前方,堵了我的去路。
我停下脚步。
原来这世上当真是有武功的。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跑什么!就这么几天也等不得吗!"
我无言以对。
他定睛看我,又看向我的腿。
刚才跳下来时摔得有些狠,我现在站也站不住,心里想着应该是骨折了。
方执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冷静了许多。
"你这样不管不顾地逃跑,是在担心什么?"
他捏着我的手腕逼近,我不得不往后退,脚下路面乱石丛生,一个不稳就要向后仰去。
方执一把把我拉回来,我撞到他胸前,额头火辣辣的疼。
我一手捂着额头,弯下腰。
方执放开我的手腕,我这下完全没了支撑,坐到了地上。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我。
反正也跑不掉了,我镇定了许多,这才开始注意起自己身上的伤。
借着月色,能看到的皮肤均通红一片,严重的地方还有燎泡,还有各种刮伤和擦伤,我摸了摸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难怪刚刚撞到方执会那么痛,原来脸也被灼伤了。
我心里自嘲,这下好了,估计毁容了。
忽然停下来后整个人都放松了,我一点都不想动弹。
抬头望向夜空,一弯残月,繁星如水。
方执见我放弃挣扎,站了许久走到我身边坐下,跟我一起看着夜空。
四周各种虫鸟啁啾,伴随着时不时的野兽咆哮声,也算是另类的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