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杨铁心少言寡语,心事重重,常常在林子里打柴,一去就是大半天,然后挑回来好一大捆柴,在屋里歇不了多久又会再去。包惜弱要么是在院子里洗衣挑水,要么是在厨房煮饭洗碗,擦洗打扫,不肯叫自己闲下来一会,否则,便会忍不住暗暗垂泪。杨康要么整日饮酒,要么就独自待着不理人。穆氏姊妹,亦是如此,只是穆念慈心思更重,性情内敛,又不擅于言辞,而且此番自己亦是深陷其中,哪里还开解的了别人?唯有这穆家姑娘,倒是常常陪着大伙,温柔和善的很。
就连郭靖也总是跟蓉儿说,玉瑶姑娘才刚来,就遇到这些事情,她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难为她还要开解杨大叔。
是了,两位穆姑娘若是在一块总是不好称呼。郭靖又称呼惯了穆念慈为穆姑娘,而这位新来的妹妹,名唤作穆玉瑶,因此,他便称呼一声玉瑶姑娘。
黄蓉呢一开始也没多想,只是待了这些天,心中却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听靖哥哥还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她就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晃着腿一甩一甩的,忽然轻身一跃站在地上,郭靖脱口问道,“蓉儿,你去哪里?”
黄蓉回头,露出个俏皮的笑容,“夜黑风高,去捉鬼!”说罢,就神秘兮兮的叫靖哥哥先回去,自己一溜烟钻进小路,很快就不见踪影。
远远的就瞧见有一女子立在灌木丛旁边,广袖轻拂,不知是在做甚么。
“玉瑶姊姊,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啊!”黄蓉甜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寂静的夜色。
穆玉瑶见是她,面色微讶,“蓉儿,你怎么来了?”
微风习习,两个姑娘的话断断续续传到远处一个白衣公子的耳中。姑娘家聊的话题,自然是没甚么好听的,只是,黄蓉似乎对她的过去很好奇,缠着问个不停。
原来,这姑娘幼时大难不死,只是脑子受了伤,身子不怎么好,这些年漂泊江湖,很少在一个地方定居。黄蓉又问她这些年如何生活,才知她曾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夫,教她一点医术,她便时常替人看病,日子还算过得下去。黄蓉问她,既然这样,怎么还会到处流浪呢?她只言是因为有一个朋友生了怪病,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她想为他寻找治病良方。
不知姑娘是不想多谈自己的过去,还是真的认为这些事情没甚么可细说的,眼见黄蓉问个不停,这姑娘似乎也有些无奈,语气仍是轻柔温和,“蓉儿,你趁夜前来,若是有事,直问便好。”
欧阳克藏在暗处,就听到黄蓉咯咯笑了一声,“蓉儿只是觉得,我们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追着姊姊的消息从燕京城一路到这儿,每次快要失去线索的时候,都会有人适时的让我们知道,无论是茶坊的小二,街头的商贩,他们每天见过的人何止上百,怎么随便问一个,就能恰好得知我们想要的消息呢?”
哎,还是太过刻意了些!欧阳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又听穆玉瑶说道,“原来是这样么?看来是上天安排叫我与义父一家团聚。”
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她便是咬住不认,黄姑娘又能有甚么办法?
“哦?不见得是上天安排,说不定是事在人为呢!”
“蓉儿这是甚么意思?”
欧阳克静静听着,黄蓉才思敏捷心细如发,抽丝剥茧似的将她的心事一点点剥开,是啊,杨铁心骤然得知女儿大难未死,难道不该欢欣庆幸么?他即使不想面对包惜弱和杨康,也不会对这个女孩避而不见。而这个女子她表现出来的情绪,也未免太平淡了些,好像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见到的也不是阔别已久的亲人。
但是说到底,这些都是黄蓉的猜测,如果她不承认,又能怎么办呢?
黄蓉不愧是又娇又灵又邪气,不是那以理服人的女子,没能在言语上叫她露出破绽,竟然直接动手逼她承认,若是不认,便打她一下,再不认,打十下。
真是有趣,这位黄姑娘,每次都能给他意外惊喜。欧阳克轻眯起眼睛看了看,忽然又见远远有人跑过来,是郭靖。
郭靖见蓉儿点了玉瑶姑娘的穴道,用峨眉刺在她身上比划着,吓了一跳。穆玉瑶忽然说道,“蓉儿,我知你心里还记着郭大哥身上的婚约,可长辈们定下的事情,我起先并不知情……你别恼我,我以后再不提就是。”
郭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下意识说着,“蓉儿,这件事情跟玉瑶姑娘无关,你快放开她吧!”
“靖哥哥,你别给她骗了!”黄蓉叫道。
哈,黄蓉小姑娘也遇上了对手,这姑娘真是打蛇打七寸,一句话就叫两人炸了锅。
“不好了!”远远的,穆念慈居然也跟着郭靖追了过来,气息不稳,面上少见的惊慌失措,“义父昏倒了,我又找不到杨康……”
“甚么?说,你对杨大叔做了甚么手脚!”这后半句,是黄蓉对着穆玉瑶说的,俏脸微寒,峨嵋刺顶在她咽喉处。
欧阳克瞧着这一出好戏,只觉得一波三折,真是精彩极了,看来,水已经搅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