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去洗手……”同时他心里暗暗想着,如果想要登上皇位,这手上沾的血会更多,也洗不干净——至少也是兄弟相残。
卢频伽并未踌躇不前,而是接过那把刀,“此刀为太子珍爱之物,太子竟能解之以遗频伽。太子之信任,频伽无以为报,若太子需要频伽,频伽必效犬马之劳。”
李弘泽低着头,他并不能承诺什么,因为若是死了的话,承诺就不作数了。如果活着,到时候再承诺也不迟,“前路艰险,十六娘万万小心。谢姑娘江湖豪侠,若有差池,可求她相帮,孤没什么可给的,大事可成,必保雁回城无虞,至于十六娘……”
十六娘的恩情,该怎么报呢?换言之,卢频伽想要什么?这姑娘那么清冷,看起来不像是要美满良缘、家财万贯,她为自己通风报信,究竟是为了什么?李弘泽疑惑之时,卢频伽将金错刀束在腰间朱红色的宫绦上,“频伽一介女流,早慕节士高义,赤胆忠心,天地可鉴。频伽从来就不相信,有心于天下的人,只能被奸邪小人用奸计害得无路可走。为了大义和大周,频伽无怨无悔,只求国本稳固,天下太平。”
“此恩,弘泽……”李弘泽弯腰作揖,能受他此拜的,原本只有天地君亲师,而此刻,他竟然朝着卢频伽行礼。卢频伽诚惶诚恐,忙扶太子起身,“太子为何如此,频伽也是太子之臣,这些话本就该告诉你,为何要这么客气呢。”
“因为你本可以避而远之,却选择了和我站在一起。”
人群散去,已过正午。柳江云独自一人站在靶场前,用襻膊将袖子束了,拿下弓架上的弓箭,信手一射,那箭却未到百步之外,重重落到地上,就如她当年神采飞扬,一朝嫁做人妇。她不信邪,又抽了一支箭,使劲浑身上下的力气。
羽箭飞出,远了些,还是到不了靶子。柳江云也不颓废,又试了三次、四次,结果屡屡不如人意。
那一刻,她竟也无助起来,听人说谢宛方才轻轻松松便射到靶子上,而她却连靶子都碰不到。扪心自问,她真的看不起谢宛么?还是说,自己过得并不痛快,所以欺骗自己,想着这么选才是对的?
骆明河自远处走来,四下无人,“小云,你怎么又弄起弓箭来了。”
柳江云泄了气,“我之前抡大刀都不马虎,现在连靶子都碰不到了。中流,嫁给你之前,我不是这样的。”
“你叫我中流,别人也叫我中流,难道你心里,我和别人都一样?”骆明河接过她手中的弓,拉紧弓弦,朝着靶子,顷刻之间正中百步之外的红心,“你心里,是柳家和赐儿,我知道的,但也不必为了这些,太过劳累,忘了自己。”
柳江云惘然,她和骆明河,本身就是联姻,没太多感情,再加上骆明河在外带兵,不方便带她同去,二人甚少见面。所以她早已习惯和骆明河举案齐眉,“说得轻巧,你不也是心里没自己,才不管不顾家里去边疆带兵?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为别人劳累惯了,早就心里没自个儿了!罢了,这些都是幼年喜欢的,现在长大了,自是不必留恋。”她扔了手里的箭,“中流,你回不到当年当游弈使的时候,我也回不到恣意随心的时候,一路走来有得有失,我不后悔,也不会回头看。”
“小云。”骆明河跟在柳江云身后,“不论如何,我总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
柳江云回过身,“中流,你不懂的。我宁愿自己累一点,那样看起来更有用。走吧,回家看看赐儿和琮儿。今天出来得太早,我还没……”
“你何必自苦,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疏,你从嫁过来就是这样。我知道,你事事都想随心,唯独在婚事上要顺应父母之命。可那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是夫妻,你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都可以跟我说啊。”
柳江云走近,轻轻靠在骆明河肩上,“从大哥走后,到现在,我一直都很难受。柳家所有孩子里,就我和大哥最亲,他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琮儿没了阿爷,我每次带琮儿,都会想起大哥。我也知道最近时节不太平,太子梁王暗暗较劲儿,我就又恨自己不能帮助他们。看到这些弓箭,我想起小时候,那时不知道男女之别,大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后来渐渐明白,有些差别就是天堑,我再怎么努力也迈不过去,只能在深宅大院里等着你们的捷报。我没想到,没想到大哥会先我走……”
“小云……”骆明河抚着她的肩,柳江云哭了出来,“我以前都不哭的,割伤手、从马背上摔下来,都不会哭,因为大哥也不哭。不过最近,我一直都在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流干了。朝堂争斗我也略有耳闻,”她的话语转而变得锋利,“若大哥因报国而死,我无话可说,若是因某些见不得台面的争斗而死……那我就算豁出去,也要为大哥报仇。”
“你觉出不对了?”
“嗯,那邸报并未详细说明,反倒是有很多涂抹,只有我和父亲看了。父亲看了之后,就眉头紧皱,我便知道,此事不简单。一般战报会写得很清楚,杀多少人,亡多少人,而这次的战报,很多名号前后不对应,像是在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