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故土,又要知分寸进退,妾这样粗鄙的草原女子,在宫里自然受了不少冷眼。”独孤昭仪想通过类似的经历,让李弘泽心生怜悯,“谁知现在,连娘家都不行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难过。”
“昭仪不必担心,您是父亲最宠爱的妃子,即便没了母家势力,也有情分在。”
“殿下扪心自问,圣上眼中,情分重要么?”独孤昭仪这一问,无疑让李弘泽心下大惊,他直视对面楚楚可怜的女子,“我与昭仪,相见不过数面,昭仪说这些话,就不怕我告诉父亲?”
“殿下,你应该比我更怕圣上。我虽没有亲历过那一案,但也知道,温姑娘是怎么死的。我与皇后,也未曾见过面,不过,我也明白,因为我,她才会去清虚观。这么多年,你们母子分离,一个禁足,一个求仙,究其根本,是圣上啊。”
李弘泽面色铁青,他不喜欢被窥探,“此为皇家内事,昭仪无须多问。”
独孤昭仪试探着,一只手紧紧抓住李弘泽的被子,“那殿下为何舍近求远,来我这里?”
“离宫之人,可堪信任者,除了柳二,再无其他。昭仪心善,弘泽私心想着,能得昭仪一臂之力。”李弘泽的思绪又飘回中毒的那一日,“好在,能有复醒之日,此恩不言谢,”他像是明白独孤昭仪想要什么一样,“若我来日登极,必不教昭仪晚景凄凉。”
此时,独孤心中本应心满意足,李弘泽并无逾矩,行非礼之举,坦坦荡荡,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却似撕裂一般,令自己也看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是未来的承诺,还是一些登不得台面的缱绻情丝?她在想什么啊,已为人母,太子根本不会喜欢半老徐娘。女人只要生了孩子,就会改变很多,哪怕年纪相仿,单靠这辈分就让人难以跨越雷池。
李弘泽颔首,丹凤眼一瞥便瞥到了独孤失望的神情,“昭仪……那天的事,后来怎么处理的,刚刚,你还没说完。我阿娘有来吗?柳二呢?是谁救了我?还有……军情,你都没说个真切,打胜仗的,可是柳将军么?”
独孤只好娓娓道来,“皇后并没来,她与陛下还在怄气,或者太子好些了可以去见她。至于军情,柳将军赢了,但却死在了沙场上,估计灵柩不日就能回京了。为太子你解毒的,是柳二,和他的一个朋友。据说那药要血做药引子,柳二自告奋勇,说要割自己的肉取血,不让殿下你喝畜生的血。”
柳泊宁……死了?!太子如梦初醒,忽然明白,他现在和独孤昭仪一样危险了,皇后心里并没有他这个儿子,而柳氏玉树摧折,短期内谁来撑门面?靠柳二一个小小的东宫卫率,或者尚是白身还在读书的柳渐安?“那受功还朝的是谁?”
“梁王内兄,崔神秀。”
“柳泊宁一死,对于西境,对于大周,都是一大损失。”李弘泽把头扭向别处,不愿眼中的惊恐和忧伤被人发现,“我与他年纪并不相近,和他弟弟玩得多了些,我尚且惊惧自危,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柳二该怎么办。独孤昭仪……”李弘泽压低了声音,“你可以放心了,现在,我和你一样危险。”
经过此事,李弘泽心里最后一丝幻想被击碎。他妄想,皇帝会为了他辍朝,会为了他惩戒凶手,皇后会为了他亲自来离宫。谁知到最后,能为了自己的人,只有柳洲隐。是啊,多少爱他的、他爱的,早在那一日死伤殆尽,他还没当皇帝,就已经成孤家寡人了。
“崔神秀,他会阻碍你?”独孤昭仪问道,“为何?他不过是新起之秀,如何能有左右朝局的力量。”
“他本身并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柳大受他提携,于柳大,是知遇之恩,柳大一死,按理来说,战野军编列就该归入大周府兵之中,所以,崔神秀能带的兵马,就多了一倍,而且按大周旧例,行军在外,回京后当归还兵符,也就是说,从西境到长安,这些兵马还是崔神秀的,直到还朝那一日缴兵符,崔神秀才算是真正卸甲,他对大周的隐患才算是真正消解。”李弘泽还有些后怕,“空前膨胀的军制军功,对于崔神秀本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诱惑?万一他想在长安兴风作浪,凭长安这些府兵,不做准备,根本难以与他抗衡。”
“太子为何想了这么多?”独孤昭仪还没想明白,“只是回京受功而已,怎的就要兴风作浪了?”
“昭仪,你没带过兵,自然不明白里面的名堂。功高震主之所以震主,就是因为得到的太多,开始妄想更多。当朝忌惮,也不是无理取闹。父亲统御朝纲多年,自然不容这等变数。我猜,这就是父亲着急还朝的理由。面对这样一员猛将,长安的精锐多数戍卫边防。若是外族,不了解长安布防,自然攻无可攻,但崔神秀是自己人,对于长安了如指掌,也知道关内空虚。”
“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搅弄风云,扶植妹夫梁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独孤昭仪害怕,“他会杀了我和陵儿么?我们毕竟也害得路贵妃不得宠……”
李弘泽不知为何,竟有些坦然,微微一笑,“昭仪莫怕,这种场面,我也不是没见过。崔神秀不一定会害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