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孩童,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气氛凝滞,没人敢承认是自己下毒,独孤昭仪率先打破沉默:“太子确实不容易,圣上,您也该多关心关心他。方才他来到妾宫里,口吐鲜血,妾的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迹,即使如此,太子殿下还是不喊疼。妾已为人母,看见殿下身中剧毒,却不能寻自己的母亲,就更揪心了。”独孤昭仪掩面而泣,“殿下一国储君,圣上一定要彻查,到底是谁下的毒,一定要重惩。”
“朕知道。”皇帝垂下眼帘,太子和他太像了,以至于魏侯把此子从相州接回来的时候,满宫上下都无异议。但是,魏侯屈于太后压力,并没有把此子生母接来,而是让这个孩子认皇后为母亲。魏氏和李氏并肩而立,皇帝最怕自己死后,尚未长成的太子会被外戚架空,重蹈汉室覆辙。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梁王势力,就是为了避免魏氏发难之时,皇室任人宰割,现在看来,梁王和他母亲,完全会错了意。
皇帝心里明白,他再怎么想换太子,都不可能易储,但他无法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要太子还没有得到皇帝完全的信任,只要皇帝还没有驾崩,围绕储位的争端,就不会结束。
“臣柳洲隐叩见陛下!”柳洲隐从门外冲进来,吓得众人一大跳。危急时刻,也顾不得礼数周全了,“陛下,臣听闻,殿下身中剧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跪在太子榻前,站起身弓着腰小步走至独孤昭仪身前,妄自探了探气息,“还好,还好。御医,可有医治之法?”
御医摇了摇头,“此毒,恐非中原之毒。臣等才疏学浅,实在是识不出来。”
柳洲隐泪水夺眶而出,对他而言,太子很重要,他答应皇帝伯伯,和父亲,要保护好太子,“伯父,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殿下……”
梁王内心大惊,什么?什么伯父?柳洲隐父亲和皇帝是兄弟么?怎么可能,自己居然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柳令公太低调了,所以没人知道这层关系?那皇帝把柳家和太子绑在一起,用意可见一斑。梁王心慌得很,太子,居然这么重要?多年来,自己从没意识到,实在是大意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命你,一定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竟然有人,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要动朕的儿子。”
谢宛站在一群人的最外边,里面的情况看不太分明,便掰开人群,凑上前观瞻。一旁的赵翁道:“哪里来的白丁,竟不向天子行礼,还不跪下!”
谢宛参详片刻,想起自己在商道上的经历,胸中已有数,她环视四周,瞟见正在瞪着自己的梁王,还觉得怪异。赵翁正欲强行让她行礼,她却缓缓说道:“这毒药,是西域的毒,好解。太子殿下身上有一股浓郁牛乳味儿,中原人一般喝不惯牛乳,而服用牛乳确有暂缓毒药蔓延的功效。我可以把药方默写下来,到时候麻烦太医抓药了。用法和剂量,我会在药方后写好。”
谢宛拿好纸笔,在众人注目下,铺展纸张,蘸好墨,镇纸放在面前,跪坐着潜心默写。不到一刻钟,一张纸已经被写满。她把药方递给太医,“煎服,饭后,一日三次,三日之内,殿下便会醒来。”
梁王心有戚戚,凑上前记着药方,据母亲的交代,他也中了毒,不过好在没去打马球,又及时服下牛乳,应该是无虞的。可是,他怕自己体内的毒并没有停止蔓延,若到时候也和太子一样就不好了。谢宛抬起头,与其对视,“这位贵人,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又没有墨汁,还是说,这药方你也要?你也中毒了吗,为什么身上也有一股牛乳味?”梁王听罢,眼睛不由自主向旁边看,“孤怎么喝不得牛乳,这东西又不稀罕。只是好奇,这西域奇毒,要怎么用中原的药草来解。”
听罢,谢宛爽朗笑道:“哪里是奇毒,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毒,也就只能骗骗台阁里的贵人。在商道上,人人都知此毒,也都知道此毒的解法。这种毒,名叫多罗陀罗,反正名字是梵语,我记不大清了……是一种花的汁液,一旦误食,就需要尽快解毒。而且,这种毒,会随着血液流转,扩到全身,所以,中毒之后不能跑跳,要静坐,并服下解药。我看太子的症状,方才肯定是跑跳了吧?”
这就是刚刚保护柳洲隐的江湖女?梁王深忌之,没想到江湖还有此等人才,敏锐之余,通晓医术,看来碧蘅园不能只招揽那些酒囊饭袋了。
“你想要药方,我可以给你,只是,你是什么人?”谢宛问道。
“孤是梁王,太子殿下的弟弟。”
谢宛道:“你身上似也有些……要不要我帮你把把脉?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是医生,我跟她学了把脉呢。”
“不用。”梁王不自然地背起双手,“孤身体不适自会找御医,不劳姑娘费心。”
好心被当驴肝肺,谢宛也不想多说,“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俩一个碗吃饭,一不小心中了一样的毒,所以才都要喝牛乳。我认识的人里,很多都不怎么喜欢喝牛乳,觉得那是蛮夷的东西,又难闻又野蛮,还有骆驼奶。不过我还挺喜欢喝的,听说喝了能长高,还能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