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日安’,看看你家的草坪!你得剪剪它们,至少种点醡浆草!”
“否则您就要投诉我,行,我知道了。”我无精打采地说。
“这次我一定会投诉的,”他气鼓鼓地说,“别以为这是开玩笑。”
他们家的大黑狗适时地跑了出来,扒着栅栏,对兰博狂吠不止。
“喂,这男人是谁?”他问。
“亲戚。”我说。
“我在这住了几十年,从没见过格林家有这号亲戚,”他警惕地站起来朝兰博叫道,“警告你,小子,你要是敢欺负他们娘俩儿,我可是波特兰枪支俱乐部的成员!”
“您先管管您的狗好吗?”我挡在了兰博前面。
倔强的老头儿不说话,眼睛紧盯着兰博。
兰博也瞪了回去。那意大利血统使他的眼睛又大又亮。
“行了,进去吧。”我把他推进了门。
麦克斯已经打开灯,自觉地去浴室洗澡了——这男孩儿真的很懂事。
“真是漫长的一天,是吧。”我放下了食品袋和帆布包。
兰博则将自己的行李堆在了门角。
“我给你大概剪剪头发,然后你去洗个澡怎么样?”搬了把椅子在门口的灯下,我与他商量道。
他点点头,脱下了厚实的风衣,在椅子上坐下来。
我拿来了梳子,毛巾,喷水壶和剪刀。
“你常在家里剪发?”他问。
“对,”我把毛巾掖进他的领子里,“麦克斯的头发都是我剪。”
“不赖。”他说。
我合了几下剪刀,凑近他,刚捏起他一绺微卷的头发,就被一股大力掼在了地上。
太突然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所以连叫声都没发出来。
凳子和喷水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忘了呼吸,感觉自己的脊椎要裂开了。
兰博掐着我的肩,剪刀被他夺下来丢得远远的。他看着我,急促地吸着气,像一头受伤的暴躁狮子。
我花了两秒反应过来,他是因为剪刀这种利器的接近,PTSD发作了。
我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于是只得尽量轻声地,温柔地反复说:
“嘿……Johnny.”
“是我,Johnny.”
“看着我,是我,蜜儿格林,那个开车载你的人。”
他迟疑了很久,不确定地重复道:“蜜儿?”
“对,蜜儿。”我说。
他慢慢松开了制住我的手,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贴上他的脸。
“你还好着。”我说。
“深呼吸,你好着。”
“你不会伤害任何人。”
“你很好。Johnny.”
“刚才只是剪头发。没关系。”
我一边说,一边看向浴室,麦克斯仍旧在浴室里,似乎没有听到外边的情况,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兰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深吸一口气,将我扶了起来,上下检查了一下我的骨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很抱歉。”他拿下毛巾,低头朝着门角走去。
“你需要什么?”我跟了过去。
“离开。”
他说着,穿上了风衣,把被子系得紧了些,然后甩到了背上。
“现在外面已经没地方住了。”我说。
他并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走过去抵住了门。
这样出去明天他照样会碰到威尔,警局的人会死,而他会坐牢。
“别走。”我说。
他看了一圈这屋子,和这屋里的暖光,道:“谢谢你,蜜儿,还有这一切。”
一双大手轻巧地将我从门边拉开,他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