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宏基不敢相信自己离开不过片刻功夫,寝殿里活生生的姑娘就这么不见了,他气咻咻地在殿内转了一大圈,除了找到一件王真脱下的外衣,便再没什么别的线索了。
他怒视着段飞:“你们都是废物吗,竟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段飞满面负疚地回禀,“卑职一直守在寝殿门外,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没想到……王姑娘会从后门逃出去,那后门本来是上了锁的……”
不待他说完,洛宏基便飞快转身,阔步行至寝殿的后门处,那后门虚虚地半掩着,挂在上面的铜锁也完好无损,只是另一边的榫头坏了,门扇再也合不上了。
他将门推开更大的豁口,往外探了一眼,外头是屋檐,以及一块铺着鹅卵石的空地,雨已经停了,地上的湿迹也不那么明显了。
洛宏基气得咬了咬牙,一拳捶在门扇上,那门扇颤了颤,往一侧歪得更厉害了,“一定是有人协助她逃出了这里。”
段飞怔了怔,“但……外头没人知道王姑娘藏于流华殿呀。”
“难不成王真自己有力气弄坏这榫头?”洛宏基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那榫头被折断的地方,心头愈加困惑起来,若非身手高强的练家子,压根儿就不可能将榫头破坏成这般,会是谁呢?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洛染,但转念又否认了,以洛染的身板儿及力道,是不可能将门破坏成这样的,何况,今日洛染也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又想到了青衣巷里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医官,随即也转念否认了,以那个医官的身份,连宫门都进不了,就更不可能进流华殿来救人了。
洛宏基想到这儿脑子突然一激灵,嘴里喃喃着,“也就是说,今日进宫之人皆有可能是救王真之人,他们能将人救下,也必会想办法将人送出宫。”
他说着“嗖”的一声站起来,转头吩咐段飞:“你且速速带人去跟上大公主和亲的队伍,将那些宫婢给我一个个检查一遍,王真定然就混迹在那里头。”
段飞大惊,正欲出门,洛宏基又赶紧唤住他:“记住,要低调,不可向任何人声张此事。”
“卑职明白。”段飞转身出了流华殿。
此时和亲的队伍已从午门前的和顺街,浩浩荡荡地拐上了长青街,看热闹的百姓在街道两边站成了两道齐刷刷的人墙,留下马路中间的位置容和亲的队伍通过。
王真一袭宫女装扮,手里提着一袋植物种子,正不紧不慢地随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行着,眼珠子还不时地朝四下里偷偷张望,第一个路口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她却不知该如何与接她的人碰头。
两边都是人墙,旁边还有皇家护卫队,众目睽睽,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眼前的队伍呢?
王真正在犯愁,无意中往后瞥了一眼,蓦地见到流华殿的段飞正沿着队伍徐徐走来,一边走还在一边查看每个宫女的容貌,她霎时气息一紧,赶忙转过头来,一时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看来大皇子已经发现她跑了,并派人来和亲的队伍里抓她了,王真紧紧攥着手里装着种子的布袋,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开始微微发颤了。
段飞距她不过十余丈远,大步流星,很快便会走到她身侧来;而前方第一个路口约还有五丈远,队伍行得慢,不知何时能走到。
一边是死的深渊,一边是生的契机,她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王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紧紧跟在前方宫女的身后,只希望速度能快点,再快点,正当她惶恐不安之际,斜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
随后一匹烈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人群,瞬间冲乱了和亲的队伍,尖叫声、马蹄声、呼喊声交织成一片,本来工整有序的街道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王真愣在街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肩头突然被人扣紧,继而被倒头抱起,恍如布袋般挂在了一个人的背上,她感觉天旋地转,倒映的街景在眼前一晃而过。
待她的身子再次顺回来时,她已坐进了马车里,抱她的人就坐在对面,是张慕。
她一时没回过神,喘着气,怔怔地看着他,
车内光线昏暗,但仍能看出他黑了,瘦了,胡子拉碴,比第一次见面喊他“张叔叔”时还要显老。
张慕也怔怔地看着她,一副百感交集的神情,随后他缓了缓,沉声朝车外吩咐:“阿五,速速离开此地。”
阿得了令,挥鞭赶车。
马车颠了颠,继而飞快地驶离了长青街,将纷乱的嘈杂抛在了身后,也将那死亡的深渊抛在了身后。
王真终于回过神来,胸口一松,泪水突然哗哗而下,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张慕伸出手想给她拭泪,她却脸一偏,躲开了他的手,继而捂住脸“呜呜”哭起来。
他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挪了挪身子,往她跟前挨过去,伸臂想将她抱进怀里。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