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闻言蓦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手腕颤了颤,好似抽搐了一般,继而又缓缓地松开了手指,松开了他。
这一次她当真是为自己争取过一回了,但终归是一败涂地,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哗哗而下。
张慕转身往屋外走,走到门口后又停住,转身去看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心里有些焦躁,又有些内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王真……”他欲言又止。
小姑娘在无声地落泪,没理他。
他无措地往回走了两步,满眼怜惜地看着她:“我不找雏儿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最后一句话他咬得格外重,似乎鼓起了极大勇气才说出来。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泪,这才抬头看他,哽咽地问了句:“为何?”
张慕无奈地笑了笑,娓娓开口:“我从小父母双亡,也没经过什么正经家族的抚养,稀里糊涂就长大了,后来虽行了医,有了糊口的本事,却也仍是贪酒贪色烂人一个,我不想染指情/事,更不想被谁纠缠,故尔一直……不碰雏儿。”
小姑娘再次落下泪来,垂眸,不吱声了。
他继续说下去:“王真,我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再怎样,你也是尚书府的千金,尊贵无比,而我,不过是泥地里长出来的一个人,一身的坏毛病,且还比你大了不少年岁,”他语气里带上了自嘲:“咱们之间的距离,就好比那天与地似的,命中注定只能遥遥相望。”
“张公子是个好人。”小姑娘泪眼濛濛地看着他。
突然发了好人卡,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也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没了黑暗的遮挡,如此突兀地坦然相对,好似两人身上也因此有了微略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谨小慎微的小姑娘了,他也不再是那个心静如水安之若素的大男人了,两人莫名都有些拘谨,外加有些无地自容。
毕竟她衣不遮体,毕竟他也撕下了自己的伪装。
对视了片刻,王真突然喃喃低语,声如蚊蚋:“若我喜欢你,想与你在一起,可以吗?”她才不管什么天与地的距离呢。
他仿佛突然被人击中胸口,喉头哽咽,心间涌过一阵难言的感受,酸酸胀胀的,像是痛苦,又像是幸福,他沉默了片刻,也喃喃问,“你当真……想好了?我……”他仍想说他不是个好人。
她很快截断他的话头,“我想好了,老早就想好了。”说完擦了把脸上的泪,满目坚定地看着他。
此时他若再违心地推开她,便是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深深吸了口气,他提腿往回走,随后伸臂从云母屏风上拿了一件外衣,罩在了小姑娘身上,“我是个男人,以后在我面前多穿点儿。”
他大了她六岁,早就食髓知味,面对一个嫩生生的脱了衣裳的小姑娘,他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小姑娘见他答非所问,言语里也净是怨气:“反正你也不会碰雏儿,我穿再少又有何关系。”
“你不一样。”他仍是那句话。
王真又委屈了,眸中隐隐闪出泪光,垂下头,不吱声。
他轻轻握住她的肩:“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王真,我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对你好点儿。”
小姑娘斜了他一眼:“你宁可去春月楼也不要我,如何对我好?”
张慕的语气软下来,“我保证,我张慕这辈子再也不去春月楼了,若有违背,毕遭天打五雷轰。”
王真面露疑惑:“你何必发这么毒的誓。”
“因为,”张慕抿了抿唇,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了真心话:“因为我想要你,余生,只要你。”话一出口,他霎时感觉浑身舒坦,再也不用费劲地遮遮掩掩了。
小姑娘水濛濛的眼眸里满是惊讶,还有满满的喜意:“那你……”还将她送回屋子里?
“但不是现在。”他一个大男人,此时竟在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姑娘面前露出羞涩,“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玷污了你,那样对你太不公道,你不是宁为贫民妻也不为富家妾么,那我就娶你为妻,等大皇子这件事过去后,我便去尚书府向你父亲提亲,”他说着顿了顿,“可以想见,你父亲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但不要紧,我定会用自己的诚意去打动他。”
王真闻言眉眼里霎时露出笑意,倒头就扑进他怀里,“那你要说话算话。”
他心头暖融融的,抬手环住了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语气里带着温柔,也带着戏谑:“嗯,张叔叔会说到做到的。”
王真抿嘴一笑,调皮地用胳膊肘蹭了蹭他。
他被蹭到痒痒处,本身地缩了缩身子,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好似突然有什么物件儿跌落。
王真一愣,钻出他的臂弯低头往地上看,地上赫然躺着一本小册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素女经》三个字。
她蓦地觉得眼熟,大惊,欲弯腰去捡,却被张慕抢先一步捡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