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一事过后,秦朝出入太皇太后宫中的次数也屡日增多。老太后心疼侄儿因连年征战沙场而落下许多疾病,特命宫中匠人为其造车,免去来去步行劳累,因嫌弃宫中辇车行走速度极慢,秦朝选用高大强健的战马为自己拉车,在宫廷中风驰电掣好不威风。一日不巧,秦朝的车辇正遇上了皇帝的步辇,秦朝竟也不下车行礼,只直直的坐在车里朝皇帝欠了欠身子。皇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爱卿连日侍奉太皇太后,多有辛劳了。”秦朝明知话里有话,却答道:“多谢陛下准许臣自由出入内宫。姑母年纪大了,也需陛下为其多费心照顾。”那口气,似是他才是皇帝,皇帝是奴才。皇帝点点头,“后宫之事一律由皇后统管,皇后一向细心照顾两位太后,并无疏漏,爱卿不必顾虑。”“若无要紧事,臣先请告辞了。”“去吧。”“驾———”秦朝驾着马朝宫门飞奔而去。“启禀陛下,御史大夫关惠求见。”“快请他过来。”
“陛下,臣此次奉命前往东海沿岸沿路明察暗访,发现了不少行贿受贿,任上失职之事。”说着奉上竹卷数十卷,“臣将已核实之案的来龙去脉尽数写在卷上,请陛下细查。”“朕今年春天听你派来的信使说,吴越之地的三位郡王,似有勾结串通,结党营私之势?”关惠不言,朝四下里探了探,皇帝会意,禀退宫人,“爱卿请明细诉来。”“陛下,这越德王刘孟,平中王徐季,还有此前被削了封地的代王每月一聚,听其府中下人说,三人并无宴饮,射猎之乐,近来也无互通姻亲之事,却月月相聚,甚为奇怪。”皇帝道:“平中王乃皇后伯父,越德王颇有武略,麾下人才济济,朕欲削其封地,还得看太后的脸面,若真的有起兵之意,朕也只得做好迎战之备。”“陛下早有预料。”皇帝点点头,“是该清理一下外戚势力了。”
为探明具体情报,当月即派遣贴身侍卫扮作密探,又安排与徐季关系一向要好的太守冯通借着喝酒宴饮的名义,将密探当作男宠送入其府中。一番处置下来,皇帝直感慨宫中宦官已多为太皇太后,太后眼线,关键时刻竟无一个可信任之人,为了搜集证据和把柄,皇帝当月又下两道谕旨,一是特命后宫妃嫔家眷于明年上元节过后入宫探望,另一是撤职了许多由皇帝特派到各王封地就任的官员,由封地郡王自行派遣上任,如此一来或有调遣清官上任的郡王,多为百姓真心考量,或有平日贪图享乐,沉溺女色,不务正业的郡王,多按自己喜好扶人上位,此一举即可探查徐季,刘孟等平日与朝廷不投好的郡王是否有进一步扩张的野心,又可查实平日里不作为的郡王。朝廷平日里收到各地官员的密奏颇多,多为弹劾郡王荒淫无度的,可等朝廷派人去查时,却又一无所获,这些郡王用精湛的演技骗过来使,一面享受着小天地里至高无上的地位,一面却向朝廷诉苦生活艰难。边疆外还有匈奴时不时的骚扰作乱,国库尚未恢复元气,外戚干政,太后干政,朝堂举措举步维艰,皇帝感叹自家政权轮转到自己手里还不过几十年,竟已经有了这么多漏洞,当下不补,遗祸无尽!可怜四方百姓因纠察郡王之乱一事,原本因轻徭薄赋,朝廷直派官吏才好过一些的日子,当下又是前途明灭无望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朝纲混乱百姓受累,政治清明却也受罪。好在只是当下一时,后宫与前朝关系不断,皇帝也只能做此无可奈何之举。
话说徐巧遇近来每日除了两位太后处请安问候之事外,平日里闲来无趣,便邀宫中宫女投壶。因宫中有禁令无宴会不得饮酒,便令输者将罚酒改为诵诗。“皇后又捉弄我们了,我们哪会什么诗啊?”陵霰笑道。“别怕,你输了我来替你受罚。”华雁拍拍她的头。于是乎,十人一组,共有两组,华雁与巧遇分为两组受罚人,大家各展巧劲,一番下来,巧遇这组所有人竟比不过陵霰一个人掷进去的签。“该娘娘说了。”喜得众宫女拍手笑道。巧遇清清嗓,诵读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什么王啊修啊,我什么都听不懂。”陵霰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巧遇只微笑不语。“这是《诗经·秦风》里的篇目。”华雁道,“这是说战场上战士们同仇敌忾,上下一心的意思。”陵霰依旧只是皱眉。“好了,还来吗?”“来啊,快掷。”这下陵霰一个也没掷进去,倒是巧遇这边人人皆中了,华雁便开口道:“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与我归说。”巧遇会意,此乃未出阁时二人常在家中所诵,多年未读,竟恍若隔世。华雁自感恐触动皇后心事,便请罪道:“请恕奴婢失言。”巧遇忙扶起她:“快别多虑了!”陵霰依旧是一句也不通,歪头看着这主仆二人,再来她就只管扔签子,也不听华雁与巧遇都说了些什么。大家又掷了两轮,二者各输一次,华雁与巧遇又分别念了两首,华雁诵读了《国风·木瓜》,巧遇也诵读一首,却不再诵《诗经》,而诵了《楚辞》中的《天问》。宫女,宦官们有的自行掷签玩,少许认得字的,互相请教方才所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