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邦人士(1 / 6)

说起来,今年的中元节是苏韧头一遭到北海附近的酒楼打牙祭。

昔日他或请人,或被人请,多取闹市。彼此实惠人,吃饱喝足,高兴便好,从未考虑下北海。

虽然帝京城大小海子属北海风光最为清幽。但这一带饭庄常被认为“阳春白雪”,不合时宜。因少了大众的捧场,酒楼开了便倒,是司空见惯事。独“有凤堂”借文人雅集,能一枝独秀。

苏韧在挂“有凤堂”石牌的茅庐前下车,顺长堤步行。

高柳低荷,熏风如翦,信天翁翔于烟水,隔岸的御苑举头可望。

竹林内人影绰绰,轻声谈笑。一曲溪水穿林流过,水面漂浮酒杯。

苏韧猜测无人会招呼自己,便信步往北海边那溜舫型建筑去。

一个戴方巾的斯文老头儿迎面向他长揖:“大人到了么?久仰久仰。您近日若有妙笔生花,务必赏晚生诵读一二佳作,则晚生三生有幸矣。”

苏韧纳闷:这是何方神圣?认错人了?

他含笑正要搭腔,老头却急急跑到岸边,对正在篓里抓活鲜的小子呵斥道:“吓,小声些,千万别坏了相公们的雅兴!再小声些……履霜社相公个个是冰清玉洁的人物,最受不了你们闹腾……”

小子们憋着嗓门提醒:“掌柜,您的声儿比咱们都响。”

掌柜连忙捂住嘴巴,再不吭气。

苏韧忍住笑,淡定地直往“冰玉”人堆里扎。

他进屋,蓦然间鸦雀无声,大家眼光凝于他一身。

可静了片刻,众人又各顾各聊,依旧无人来照应新来的。

苏韧没遇见熟人,只好往生人边凑。

他蹭东蹭西,人们不是讨论古本,便是赏析诗词,他开口难免暴短,所以决定闭口不言。

他停在绘有“香山九老”的屏风前。屏风后有人痛评朝局,有人挖苦执政,害得他更不便开口。为解尴尬,他学样轻摇折扇,偏头眺望窗外。

有凤堂是一色落地大窗,水田蛙噪,荷花红白,远近之间,画意自饶。

好在履霜社内正统读书人多。随便让苏韧搭讪,是修身不谨。可探究苏韧,叫“格物致知”。

苏韧独坐一会,果然陆续有人来与他说话。若放在吏,户,工,刑四部,差不多人人认识苏韧。可履霜社员多来自翰林院,礼部,国子监,他们对苏韧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绕了两句话,对方不约而同都会问他:“兄台是哪一科进士?房师又是哪一位?”

荷花摇曳,苏韧浅笑:“小弟乃吏员出身。无缘出自名儒门下,实乃平生遗恨。”

于是乎,有人暗中轻蔑,有人心里奇怪,也有善良的为苏韧叹息一声,只无人与他再深谈。

苏韧倒不显落寞。他扇着凉风,品着热茶,薄唇微动,仿佛念念有词。

旁人当他对湖景兴致盎然,正推敲作诗。其实,他是舍不得浪费光阴,趁机心算近来的家用。

苏韧忙里偷闲,这份笃定倒不是假装的。上次他在御前失态后,就督促自己多养精蓄锐。

人要养神,先要省力。打空拳费力,说空话劳神,即便不得不说,也要挑最合适的时机。

对于朝廷清流,苏韧虽不存思慕,但明知其分量。去年,清流折损精锐,大火后更伤元气。可物极必反,今春之后,沈凝等人俨然成了皇帝新一代的宠臣,使清流扬眉吐气,重振旗鼓。

如果能获得清流好感,那是有利无弊。虽然风向尚不明朗,能搭上一程沈状元的顺风船,何乐而不为?原是沈凝邀他来的。既然沈凝还没到,他没必要自己亮出底牌。

等苏韧算完账,茶也去了大半杯。他扫了眼杯底的茶叶,心道这茶真淡而乏味。

四周絮语,忽被老掌柜高声打破:“来了!来了!诸位相公,杨掌院,沈状元,薛大先生来了!今日小店真是‘有凤来仪’!”

众人纷纷出迎。苏韧慢吞吞跟后头,恰与竹林中那几位照面。为首的,也是吏部出来的郎官杨曙。

苏韧恭谨拱手,杨曙愕然,又瞟他一眼,匆匆点头。杨曙背后,有位翰林出身的工部郎中,素与苏韧捻熟。

那人见他也在场,大吃一惊,赶上前:“嘉墨,你怎会来?难道……宫中工程出了大纰漏?”

苏韧摇头微笑,低声答:“不,……我是让人拉来凑数的。仁兄,内阁徐隐在哪?”

“徐隐?他今日告假:唐王陪瓦剌使节入朝,鸿胪寺请求内阁派人去协理。”

“这样……”苏韧想:怪不见找不到这个熟人。

那人看他孤零零,便陪在他旁解说:“我社聚会规矩多。社内不讲官位,座位只按照年齿排序。又没有会首,众人轮流为主,本次轮到杨曙。还有,酒席费用一律平摊,散席时由主人收取。杨映是翰林头儿,大伙自然要敬重他。沈凝薛观炙手可热,按本朝惯例……成了皇子师傅……入阁拜相迟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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