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宁醒得很晚。
屋内烧着地龙,温温热热地将温度随着熏香一道铺满房间。
她懒洋洋翻了个身,陷在蓬松被褥里。
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楚宁闭眼模糊想着。
屋外隐隐传来人声,偶尔还夹杂着风雪飘落的声响,混合着鼻尖久不散去的熏香气息,让她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等叔母来喊她起来的时候,她一定要跟叔母撒娇说去天茗阁。
楚宁想到叔母不能吃糕点却还得看她买上两三盒的场面,傻傻笑了笑。
然而就当她蒙在被窝里快乐偷笑时,有人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
清脆却不急切,像是在温和唤她起床。
楚宁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头顶的摆设是她熟悉的样子。
但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的笑僵了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瑶悦曾经住过的房间,她来过无数次,自然觉得熟悉。
地龙烧的温度比侯府高一些,也是因为瑶悦畏寒。
甚至连空气中的熏香,若是仔细闻闻,还残留着一丝西羌草药的辛辣气息。
楚宁坐起身,方才温馨的感觉忽然消失,心口猛然一空。
“哒哒哒”。
来人似是极有耐心,依旧维持着不急不慢的节奏,清脆叩响她的门。
她现在已经住在将军府了。
楚宁慢慢伸手去够外衫,因为舒适而疲懒的大脑终于缓慢运作,她花了好些功夫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角色。
前两日宫宴风波中,侯府崩塌,她被顾廷之保下,名义上已经是将军府的人了。
当时她以为顾廷之就是陷害侯府的凶手,可昨日一天同行沟通,楚宁又有些不太确定。
如果凶手真的是顾廷之,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带着她东跑西跑,还主动说要帮她啊。
十日休沐已经过去一天了。
这一天中,似乎除了对整件事更加迷惑之外,楚宁什么也没有理清。
可大概是昨日来回奔波实在疲惫,她这一个晚上竟然是自侯府遭难以来第一次的无梦酣睡。
或许也是因为顾廷之的承诺吧。
世人常说女子心思难猜,照她看来,若是要知道顾停止在想什么,那才是真正的难事。
也不知他有没有给叔母派个厨子什么的。
楚宁胡乱想着,慢吞吞穿好衣裳,又粗粗整理好床榻,才前去打开了房门。
顾廷之来就来吧,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还在这儿敲门等着。
将军府里的下人们大多都回家过年了,除了顾廷之,似乎她也没见到别人。
楚宁自然而然以为来找她的只有顾廷之。
门框上的镶金沿边微微一闪,霎时将寒冷送进屋中。
云盛仍旧穿着将军府管事的衣裳,恭敬顺从地等候在风雪之中。
觉察到楚宁的动静,他抬起头,恰到好处地挂上温和的笑,“楚姑娘?”
楚宁愣了愣。
“将军今早来过几次,楚姑娘都还在睡梦之中,他便先行去了官衙,”云盛解释道,“将军说风雪太大,姑娘在府里等着就行。”
雪下得确实大,他不过在此等了片刻,肩上便已经落满雪白。
将顾廷之的话转述到位,云盛退后一步,站在门外就准备离开。
似是久久等候就只为告诉她这一件事。
顾廷之已经去了官衙吗?楚宁不太高兴地嘀咕。
昨天还说让她自己找答案,邀她同行,今天他就一个人去查案,男子心真是多变。
“楚姑娘说什么?”
楚宁还对出门查案一事有着极大的兴趣,乍一下又只能无所事事待在府里,脸上的怨气怎么也盖不住。
听见云盛问起,她才回过神收住表情,颇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追道:“天寒地冻,你进屋先喝杯热茶。”
她不清楚云盛在将军府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但现在他总是以管事身份示人,那她也应给予他相应的尊重。
更何况撇去这个不说,云盛仍然是他国相臣之子,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在南齐,她也当谨慎对待。
但如果云盛早点自报家门,她就不会把他晾在外面好久了啊。
毕竟他不是顾廷之,多少得要客气着些。
楚宁有些尴尬地侧过身给他让路。
云盛大概能从她的表情里猜出一二。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礼貌道谢后便自然地走进了这间他其实也非常熟悉的屋子。
从春末到夏初,再到纷飞大雪。
他从锋芒毕露的少年蜕变成温和宽厚的管事,变了的似乎只有这间屋子里的主人。
屋里的熏香已经不再是他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