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宁非常明了,私下她与瑶悦再如何亲近,在两国政事中,她也是不能随意开口议论的。
所以无论此刻她有多为瑶悦开心,也只能咧嘴灿烂一笑,偷偷眨眼表示明白。
怎么会不开心呢?
西羌因为文书丢失无法立主,举国上下混乱数月;瑶悦明明是朝政上下认可的王女,却因为这区区一封文书而不能登位,寄居他乡。
如今这些都要过去了,瑶悦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西羌王,回到自己的家了。
楚宁脸上的笑根本止不住。
她捂住脸,闷闷憋着,过了一会儿又放下手,两眼放光地看瑶悦。
“那什么时候?”她连声音都带着喜悦。
瑶悦被她的笑感染,忍不住也弯起眉眼。
她又戴起了珍爱的流苏金耳坠,转头看向楚宁时,小小的金扶桑花就在她的脸旁一晃一晃,耀眼明媚。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啊。
那如果快的话,瑶悦就可以回家过新年了。
楚宁欢快地点点头。
小姐妹俩笑着坐在桌前对视许久。
直到楚宁不知为何觉得眼中酸涩,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瑶悦回西羌继承王位,从此成为西羌王,不仅仅意味着瑶悦回家了。
更意味着于她而言,从此不能再像如今这般,穿过路口,或是从自己院子爬树翻墙,就能见到瑶悦,与她分享近日心情。
她望着瑶悦,真心为她欢喜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失落。
外面风雪依旧,屋内火炉不断摇着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楚宁皱起脸,不想在瑶悦面前露出难过的情绪。
“等我回去后与顾老将军一起击退北戎,你就可以过来找我玩。”
瑶悦别过头,不去看她。
她不想说分别,转而换了个角度对楚宁说道。
尽管前方战事吃紧,她被迫辗转他乡,但瑶悦和楚宁一样,也很珍惜这段友谊。
哪怕在她还没有来南齐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楚宁很感兴趣了。
瑶悦拍了拍楚宁的手,咧嘴一笑,继续道:“刚刚说的,等你来,我给你找十个八个美男子,慢慢挑如何?”
空气中的点滴离愁立刻被冲淡。
楚宁鼻尖一松,忍俊不禁。
顿了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楚宁鬼鬼祟祟凑到瑶悦耳边,“我听旁人说,在西羌就算女子称王,也可像男子一般,有除了王夫外,他人服侍?”
就算周边无人,楚宁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甚是有些红着脸地继续道:“瑶瑶可是准备让顾廷之为王夫,再来几个像云盛一样的男子?”
到时顾廷之就要如同那定国公夫人一般,板着脸看那一个个进宫的男子,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自己回到后院埋怨。
毕竟妒夫不可取啊。
想到这里,楚宁再也忍不住,与瑶悦一道爆发出一阵笑声。
寒风在屋外猛烈击打门窗,却也吹不散少女们雀跃的心情。
似乎就连那股西羌特有的辛辣草药气味都变得好闻了些。
楚宁就着月光往永安侯府走的时候,心情愉悦地想道。
夜色将起时风雪便停了。
她没有留在瑶悦屋中用晚膳,多待了些时辰后便启程往自家府里走去。
月色洒在皑皑白雪上,比寻常晚上明亮了许多。
两府交错的这条路尾也没有行人走过。
楚宁费力地从雪堆中拔出脚,再踩入另一堆雪,试图为自己推出一小条通道。
她专注极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同时也从永安侯府出来,站在门口准备往将军府走的顾廷之。
直到楚宁磨磨蹭蹭走到侯府台阶旁,却因阶梯结冰险些滑倒,而被他人接住时,她才猛然发觉顾廷之的存在。
侯府沉寂了这么许久,自然是没有人费精神去扫门口台阶的雪。
堆积了不过一个日夜的功夫,底层便结起冰层 。
楚宁猝不及防一脚踩上冰层,当下便觉得四肢失去控制。
只这一瞬间,她恍惚觉得心口一空,直直扑向雪堆。
她徒劳伸手尝试着抓住些什么,但却又心知肚明这种努力不过是垂死挣扎。
是垂死挣扎吗?
楚宁理智上对此毫无异议。
可她手里抓着的又是什么?
楚宁急急地揪着这块布想要借力站直,不留神又滑了一跤,彻彻底底将来人扑倒在地。
幸亏自己没有摔着,指不定要蹭伤脸的哪一处呢。
她的脑中很快闪过这个念头。
然后楚宁才意识到,是有人站在面前接住了她,才使她避免了破相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