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重复母亲的话,宋简突然意识到了母亲的言下之意。
他猛地怔愣在原处,脸上红白一阵。
这说明母亲已经不想和永安侯府搭上关系了。
母亲提到出不起聘礼的时候,其实已经在隐隐暗示他,这桩婚事不成了。
定国公当年掏空家业协助王上定了南齐山河,立国后那些散去的珠宝便成倍成倍地还了回来。
所以定国公从来也不对宋简有什么要求。
上有宋简兄长着手继承定国公的人脉,下有万贯家财在地下堆积如山,宋简只需做个闲散公子便是了。
如何会有出不起聘礼的时候?
还算不上深秋,但天气已经凉了下来。
风一吹,就把悬悬强撑着挂在枝头上的念想吹散了。
宋简只觉自己浑身冰凉。
他不敢去看楚宁。
楚姑娘聪慧,如何像他愚笨至此,到现在才明白?
楚宁专注看着他的神情变化。
直到宋简露出了几乎是有些羞愧的神色时,她才移开视线。
她猜得也差不多正确。
定国公夫人确实不想要这门亲事了,只是好像宋简还不知道。
那到底也是不能随意责怪宋简的。
楚宁垂下眼轻咳一声,发觉自己开口时的声音异常平静。
平静到似乎在问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宋公子,你是说,定国公夫人想要反悔?”
宋简对上她清澈的目光,一时狼狈不堪。
宫中几次宴会,他早就想要与她相交。
家中提起两人婚事,他开心得好几晚没睡着。
临羌山避暑即便没有与她成行,也没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最先找到她,却收获了她的礼物。
那包裹着护胸的布料至今还被他藏在枕下,如同珍宝。
但母亲却说这是别家的难,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没法子。
他只觉自己与坊间戏文里的负心书生别无二般。
宋简呼吸停滞一瞬,他看着楚宁,希望她能明白。
他是真心喜爱她的。
母亲不过是听闻了些许流言,就想要退掉这桩婚事,他怎么能在永安侯府危难之时,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不是的。”宋简很快做出决定。
他想,就这一次,就算要违背母亲的意愿,他也要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楚姑娘不必多心,我自会去求父亲在上朝时为伯父说话,伯父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他的脸又涨红,在白衣衬托下格外显眼。
楚宁都有点想笑。
早先叔母说宋简在定国公府被养得单纯天真时,她还不太相信。
定国公夫人那么难缠的人,宋简多少也会耳濡目染,学上一点她的手段吧。
楚宁没有想到宋简是真的单纯。
叔父已经接连十日不曾上朝。
王上既不召见,也没有真的派人监视永安侯府。
监视着永安侯府的是顾廷之。
这种君主行为在历朝历代,都只说明了一件事。
永安侯不得圣心,将要倒台了。
虽然无人知晓为何,但这也不影响见风使舵的官员四处煽风点火,孤立永安侯。
定国公夫人早在最开始就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赶紧与永安侯府撇清关系。
但她不想揭穿这些。
早先误以为宋简是来与她说清关系利害,是她小人之心了。
这般看来,她那些小心思,与定国公夫人相比,也不见得有多高尚。
楚宁极力按下惭愧之心。
她对宋简莞尔一笑,露出有些意外的喜悦表情,轻声回道:“谢谢宋公子。”
但她在心里已经知道两人的结局了。
从一开始得知要与宋简在一起,到努力经营与宋简的关系,再到现在听到定国公夫人的反对。
楚宁想,就像是写大字时,明明看着别人的字就在那里,她努力模仿着笔画,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写不好看。
她按着戏文里男女情谊的进展小心打理,忘了总有那突如其来的一棍,打乱满园春色。
徒留落叶归根,人去楼空。
宋简实在忘不掉楚宁对他的那一笑。
她瘦了些,但仍旧笑得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他始终觉得她的笑不达心底。
她不开心。
而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变得开心。
宋简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永安侯府。
他愁得那样厉害,甚至没有注意到,本应在外拦下他再次盘问的精兵,就站在一旁看他走过,不发一言。
直到他被人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