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把牛氏整得有点感动。
几个老姐妹平时看着怪精的,没想到,还是个有心的。
她笑眯眯地自得道:“你们呐,把心放肚子里,我牛杏花还能吃上亏?吐都得叫那差役吐出来。这回啊,不仅没亏,还拿了足足六斤。”
陈老太跟着笑道:“是啊,还得是咱老姐姐呐,能干,养出来的孙女也分外能干。”
“那是自然。小小年纪见多识广,竟造出滤水器这么好用的玩意。自打用上那物件,省事还省钱。”个子高高的王老太接话道。
这王老太吧,以前是家中唯一的幼女,打小就受宠,嫁到夫家后,更是没吃过苦,夫妻恩爱,儿孙孝顺。若不是站错大皇子队,他们家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也因为备受宠爱,到头发花白的年纪,都显得有几分天真,性子也是心直口快的,说起话来经常是嘴跑在脑前面,一高兴起来,便什么都忘了。
就比如,现在——
“那差役可不就是眼红这事了,短了他的财路罢了。还好老姐姐能干,不然啊,我家凌儿真是造......”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话语尾音已经回荡在厨房里,几个老太得脸色变了,牛氏的绿豆眼也眯起来了。
牛氏眯起眼,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王老太捂着嘴,知道自己坏了事。
今日一早,王老太才知道,昨晚差役瞧见她小儿子用滤水器,便上去揪着他问,这物件是谁做出来的。
若是凌儿不说,那差役便要用鞭子抽他,凌儿这一路实在被打怕了,没两句便将孟家交代了出去。
本来这事吧,就是他们占了便宜,无端学了人家的方子,不管是从恩情还是道义来说,都不该将孟家供出来的。
只要一家家把此事咬死,谁也不说,那差役便也没有办法。
可偏偏,叫凌儿说了出去。
王老太本就心思单纯,又胆小,听说这事后,心里跟吞了针一样不安定。
这不,思来想去,自来又不敢,便撺掇几个老姐妹来问问牛氏,若是孟家吃了亏,她就想办法补一些。
牛氏也恍然了,难怪说那耗子无端发疯,跟条疯狗一样,非得揪着他们家咬。
敢情有人多嘴!
好啊,好处让他们享了去,还将祸引到他们家头上。
牛氏不干了,她指着王老太:“你个王老婆子!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你们家多嘴的。我就说那疯狗怎么尽找我们家咬,原来是背后有人使坏啊!真是教了个白眼狼!”
王老太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加上周围又全是人,看得她脸皮燥热。
顿时也恼了:“牛杏花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白眼狼,我家凌儿又不是故意的。你真是,嘴上积点德吧,又没闹出事,你不也拿足斤两粮食了,怎么还骂上人呢。”
“我骂人怎么了?啊?我今儿个就骂你了,你家狗崽子是白眼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滤水器是我孙女做得,打从今儿起,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用!”
牛氏长了一张利嘴,骂人这事既没输过词,又没输过阵。
王老太被她骂得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旁边的老太赶紧上来劝架。说别吵了别吵了,一大早,动那么大火气干嘛,消消火。那么多人看着呢,有啥事咱私下说,别伤了和气。
王老太不说话了,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心想:不就是个破竹筒,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用就不用。他家带的银两够买十桶八桶净水了。
也就她这种穷人家舍不得花钱,这要不是图个新鲜,谁当回事啊,还好言好语地捧她,愣大个脸,明明自个一开始还不乐意孙女做,连块布都舍不得给。
都说了凌儿不是有意说的,那鞭子比手指还粗,若是真打他身上,该是多疼啊。况且到头来,他们孟家也没吃亏啊,有必要这样骂人么。
牛氏气得胸脯上下大起伏,恨不得将那死老婆子的脸抓花,这什么人呐,好心没好报。
当初就不该教他们,半点好处没讨到,还惹得一身臭腥气。看着吧,到时候要是再被差役为难,这些人也不会出来帮着说一句话,这一路,像这样的事,她看得太多了,说白了,都没心。
几个老太劝了会劝不动,都走了。
只剩个陈老太还在劝牛氏:“老姐姐,别气了,气多了还是伤自己身子。她那儿子我知道,就是个怕事的性子。”
“哼,一个大男人一点胆都没有,说出来不怕叫人笑话。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当初二孙女将这法子教出来的时候,我心里是不同意的。”
“我知道,所以才说你家二孙女是个菩萨心啊,这是造福积德的事情,不是人人都有这心肠的。你啊,待会可别怪她,孩子有善心是好事,咱做长辈的可不能责怪,这世道啊,黑心容易,能存善意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