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北骞的神色慢慢暗了下去，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可自己却知这平静之下隐隐裹着究竟何样的风暴与暗流。
“皇姐留步，”天子站起身来，微微扫过同他一块站起来的沈才人，见她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眼神闪了闪，压下其中的涌动，才看向了长公主。
“朕想起还有些奏折还未批阅，同皇姐一道回宫罢，正好顺路。”
庄青衍看着这位皇弟，心中有些轻蔑，但他表现得很是平淡，也便没有拆破这其中的顺路不过是一同踏出这座院子往前走不到百步后便在路口分道扬镳的距离罢了。
“也罢，咱们姐弟二人也很久没一道散步了。就是委屈沈才人了，这大好的时光竟就此作罢了。”
沈听然巴不得这皇弟小子赶紧走，听到这般的喜讯后，雀跃不已，但她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
她摆手道：“不委屈，不委屈，国家社稷为重。”
末了，她凝眸望向庄北骞，澄澈如水的杏眸之中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婉言道：“陛下处理政务之余，可要劳逸结合，顾好龙体。”
一直沉默不言的福生公公抬起头来，附和道：“沈才人所言极是！陛下总是常常寅时才歇下，歇息一个时辰不到便又要上朝了，奴才瞧着陛下这半月不到就瘦了一圈，这心里啊，可心疼坏了！”
庄北骞没理会福生，只是想来冷漠疏离的眼神在看向沈听然时隐约地软下了几分。
他的视线在她娇嫩的脸上飘忽游离，仿佛透过这张面孔越过了岁月的尘埃，陷入了那段遥远的花信年华回忆之中。
但这也只是仅仅一瞬间的恍惚。
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同庄青衍一块并肩离去。
一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齐呼道：“恭送陛下，恭送长公主殿下。”
......
姐弟二人沉默不语地走出小院，福生公公同其他的宫人远远地缀在两人的身后。
夜空当照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斜斜拉长，落在红墙之上，始终交叠不到一块。
庄青衍余光掠过身旁的庄北骞，纤细的手指间转动着烟杆，像是不经意间忽然开口道：“这沈才人倒是惹人怜爱。”
听闻他的话，庄北骞缓缓抬眸，不咸不淡地别开了话题，“皇姐还是少沾些淡巴枯罢，小心成瘾。”
庄青衍指间的动作停下，烟杆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眨眼间又挂回了他的腰间。
“到底是成了家，长大了不少，会关心起你阿姐了。”
庄北骞听到从他口中吐出的阿姐一词后，心中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什么时候这个女人会在乎起这飘渺虚无的东西了，更何况两人是从不同肚子里爬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情分。
他眼里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似远山般的漠然眉眼之中找不到任何一点温度，“皇姐有话直说便是。”
庄青衍突然侧过脸来看向他，眼底微蕴着笑意，倏然天马行空地想到，也不知道这么一个漠然的人，血会是冷的还是温的。
像是被自己想法逗笑一般，他轻笑一声，像是朱砂上的一碰雪，清艳之极。
转而对上庄北骞那双无声之下询问何事的眸子，他两眼斜红微媚，却又变得探究玩味起来。
只听他悠悠然说道：“本宫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皇弟还真是同往常一般不解风情啊。不过，”
他作思索状，估摸着吊足了胃口，片刻后才继续道：“沈才人眉眼之间同将军府中的那位倒有七八分相似之处。”
“皇姐。”庄北骞停下脚步，有些倦意地看着身侧之人，漆黑的眼瞳宛中闪过稍纵即逝的一道悠然神色，寒霜之言中带着警告之意，“这可不是什么嚼舌根的地方，有些话在说出口前记得过过脑子。”
见他这般神色严肃，庄青衍胸膛颤抖，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本宫可是很久很久没听到有人用这般的语气同我说话了。”
两人站在分岔的路口，庄青衍的笑声渐曳渐笑，像扯得细如发丝的糖丝一般，微甜之余又带着扼住喉咙的紧迫之感，袅袅地回旋在道上。
他的眼神放出熠熠的光辉，里头似乎渐渐燃烧起炽烈的的火焰，声音变得更稠更低哑，懒散的声调笑似非笑。
“高台坐久了，小心掉下来。”
说罢，他不再理会这位坐拥江山的天之骄子，头也不回了朝着岔口的左侧走去。
缀在后头的福生公公见他离去，这才敢擦去额上的密汗，快步跑向前，关切问道：“陛下，您没事罢？”
待庄青衍的背影慢慢失去轮廓，化作一粒模糊的绛红色，慢慢融入了这枯萎的秋色里，庄北骞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偶然掠过一眼福生，并未开口回答他，只是踏出脚步，脸色凝重地往岔口的右侧走去。
......
自从昨夜见过长公主那般的花容月色同那身上不可忽略的气场后，原本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