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离别
袁瑾?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爸爸这样说好是丢脸,干脆一拍桌子跑到内院儿花园去。
热闹都到了院子里,园子里没人。
真是难得清静,她便独自坐在长椅上,随手捏起一朵假花儿在指尖中转着。
腿一面向前荡,一面侧头喃喃道:“陈小爷?就是他?嗯……”
看着手里打转的牵牛花,忽的想起,方才的玉盘和玉珠,才后知后觉这比喻不妥。
既然女孩子的心是珠子,那盘子里珠子也有好多好多,多到穿成串儿。如此一说,还有几个女孩子的心被他拴着?
仔细一算,确实有不少,可听以前人们说,这陈小爷对女人不感兴趣,又或是没成年,不开窍。
总之他从来没接纳过任何人,人姑娘追上门,他就能狠心把人关在门外,怎么敲也不给开,还说要报警抓,告她扰民。姑娘在门口哭,他人不知道去哪里潇洒,还是管家出去给哄好的。尤其他大学毕业那年,姑娘尤其多。今天是什么小姐,明日是什么留学生,后日再来个小姐……
都巴巴的等,结果他人不在府里。那姑娘们就想了,不在府里会在哪里,戏班子呗。于是就去找,包场子。再后来,他说她们坏规矩,把人都骂走了。而且……大家传言都说他是个半男不女的娘娘腔,可自己如今亲眼瞧见了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看来世间谣言,不能全信。
十七岁的姑娘正是到了懵懵懂懂又情窦初开的年纪,更别说遇见那样一个少爷了。
到了中午离开曹府,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陈小爷的笑容,明淡如水,像冬日暖阳,他仿佛只需要笑一笑,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搅乱她心里的一池春水。
正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
陈乔礼一去铺子就又埋头忙活起交接的事儿,不过现在还不能让陈小玉知道。
他打算走前一日再与她说,这属于先斩后奏。
急忙做完铺子里的事儿,就又出去寻她。自从她走后的几日他每天都如此,雷打不动,比吃饭睡觉还准时。去了南京南站站台,附在台前问:“你好,有个叫张思乔的姑娘来买过票吗?”
台后的售票员翻了翻手头的本子,“您要查什么时候的?”
“近三四日罢。”
那人左一页右一页的翻着,书页哗啦哗啦响,他聚精会神的等着接过,心慌的手发凉。
“抱歉,没有找到这个人。”
他长舒了口气,神色一下舒缓,笑,“嗳,谢谢!”
走出站台,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半截,她没有走。一定在某个地方,和他一样等着这金陵的初雪。
刚惬意没几分钟,心就又被悬起来。万一她坐轮船呢?这南京有好几个大码头,他又该怎么找?
“嗳……”叹息,半空盘旋水汽。
垂头伫立,又抬头望着天。阴沉沉,就是不见雪,索性认命了,她要是肯等就一定会等。双手合十抵在嘴前,心里默默求雪。说来也好笑,旁人求雨,他求雪。
“嗳……老天爷,算我求你了,下场雪罢。”
南京很难下雪,这要求恐怕老天听着也头疼。
☆
晚上回了陈府,他又变得愁眉不展。
这府里今日也沉寂的很,地上的红地毯和枯枝上的红灯笼在月光笼罩下显得冷清又凄凉。走到陈方正和吴宝翠那间屋前,里面一片漆黑中的上空有一小点微弱的黄色光亮。应该是吊灯,他就站定在门口,听着里面窸窣低语的声音。听不大清,却可辨别出是谁的声音。
这场景很熟悉,时间像倏然回到小时候,他爹娘哄他睡着之后,他在半梦半醒之中入耳的便是这种声音了。
一直站到半夜九点多,天逐渐冷,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湿冷的风从他背后贼溜溜划过,又钻进衣服里,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冷风剥夺他身上最后的一丝暖意。
回屋里,依旧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来是要一夜难眠了……
到凌晨三点左右,外面骤然刮起风,呼啸席卷而来,吹过那窗棂纸时,便“咕哒咕哒”响。起身抚了纸片刻,又披了件儿大衣,裹了条绒围巾。
门被风顶住的那一刻碰碰作响,他冒着风开门,看到外面竟飘起雪花,算不上鹅毛大雪,但也一片一片的。
他立时怔住,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月光清冷如昼,光线浮浮沉沉又窸窸窣窣,倒影在他眸子里,那本沉黑的眸子也有了碎光。眸子被点亮了,他嘴角也勾了勾。
思绪不断飘远。
一牙儿新月在夜空中半吊着摇曳,清冷寂静的月光此时分外明显。一束束照在空中,光里的雪花一朵朵缓缓坠落,是极细微的六边形状。晶莹剔透的像玻璃